有一次她回家时偶遇萧沉萸。
萧沉萸刚从夜市回来,手里提着火鸡面烤冷面。
寒暄两句,萧沉萸就走了。
秦荔呆呆看着她的背影,心想,为什么不叫住她,为什么不让司机绕绕路送她回去?
萧沉萸的身影汇入夜色,再看不清。
秦荔坐在车上时,不由担忧。她自己回家会不会有危险?
原来不是所有的女孩都像她一样,不用走夜路。
秦荔的世界秩序分明,毫无亮色,萧沉萸出现时,蛮荒之地万物复苏,她才知道世上还有这样的人。
当电视里播放校园剧时,她总会幻想,等她们上了大学,会不会也像剧里那样,有漂亮的湖,有自行车,有梧桐树。
然而等她们上了大学,却又是另一番光景。
她看到了萧沉萸的脆弱,也知道萧沉萸从不是无坚不摧,于是更加的渴望,觉得死在她手上也行。
那些欲望日以继夜地折磨她,灵魂在深处叫嚣着,催促她拖住萧沉萸去往欲望之地。
直到那一天,总爱穿包臀裙、戴大金链子的女孩换了风格,穿着简单的短袖长裤,长发挽在脑后,出现在她眼前。
心底起伏的欲念在那一刻翻涌不停。
她有时会恐惧,唯恐面具被人撕开。
她不敢想,假如萧沉萸看到面具之下的渴求,会有多憎恨她。又会不会认为那是玷辱。
早上那个吻,将她的不安尽数平息。
那个吻轻到不能再轻,却让她想要掉泪。
这一晚,秦荔睡得格外好。
“没关系。”
这天是王今沣在沉浅大学上的第二节课, 讲课主题是生态文学的史诗改造。
但她刚进教室,就被里面的怨气扑了一脸。
王今沣略有不快。
上她的课这么难受?
还是说她太严肃了,让这些小姑娘害怕?于是王今沣一怒之下眉开眼笑, 站上讲台:“我发的课题文件都看了吗?”
她倒可以温柔, 吓不死她们。
然而教室里的气氛始终调动不起来,蔫了吧唧一声:“看了。”
课上到一半,王今沣才发现这些怨气或许不是被她引发, 债主另有其人。
她眯了眯眼,看向萧沉萸。
萧沉萸大概是课堂上唯二的正常人。
另一个是秦荔。
这两位好像跟别人不在一个世界,整天都有用不完的精力。
距离开学考成绩已经过去了好些天,但第一阶段课程中,众学员合计共撰写论文二十八篇, 另有服饰设计、珠宝雕刻、紫砂壶、盆景、围棋等实训, 综合评分下来, 萧沉萸遥遥领先,可见是有功底, 紧接着是秦荔,不过秦荔更擅理科与乐理, 于文墨方面像个新手, 但有些天赋在,交上来的作品也另有意趣。
这两人给别的学员太大压力了。
尤其萧沉萸在入学之前被划为草包一列, 成绩却如此优异,对旁人而言更是打击。
这两天放假回家, 学员们必定要给家长汇报成绩,家长自然要问第一是谁。
王今沣设身处地想了下, 要是邵涟还在上学,一问班里第一是谁, 邵涟说是之前那个倒数第一,那她的头风估计都要发作了。
原来是在家挨了批评。
王今沣心里不再继续冒火。
她这人看着冷漠无情,实际心思挺细。
这回还真猜中了。
池心绾难得在王教授的课上发了会儿呆。
放假回家的两日间,宋芙一直是备受打击的模样,隔一会儿长叹一声,再隔一会儿又自言自语:“怎么可能呢。”
池心绾洞悉她的想法。
从前萧元漓风头很盛,尤其毕业典礼那日,海报被放在兰宜大学校门口展示,所有人都觉得她是难得的人才,将来萧氏必有她一席之地。宋芙从来是个惜才的人,才华是她评价一个人的唯一标准,是以她总撮合池心绾与萧元漓,就差把两个拉去远方的妈祖庙结拜了。如果妈祖管这事的话。
但萧沉萸异军突起,打的她措手不及。
她自认是个眼光毒辣之人,绝不会看走眼,怎能想到出了如此大的变故。
池心绾想安慰她来着,但宋芙很快调整好心态,道:“绾绾,以后你多跟萧沉萸走动走动,我看了你们的作业,那丫头绝对是块宝,听说王今沣教授都对她讚赏有加。我就说,高中的时候你总考不过她,那时候就该跟她交朋友,问问萧沉萸是怎么学的。”
池心绾无奈道:“上次珠宝展你还说人家肯定没前途。”
宋芙尴尬:“那时候谁知道……你们现在都在沉浅大学,正是好机会,你不是说上次她还教你压花?”
池心绾沉默一会儿,“那是因为我们都不会,都跟着她学,也没隻教我一个人。”
“那你不也学会了吗,”宋芙琢磨了半天,“这世上有一朝大厦倾颓,只有才华是没人能拿走的,近朱者赤,你多跟她交往,学到的东西可比书本上的多。”
即便她不说,池心绾也是有此打算。
她真的很想知道蕉荫的真实身份。
根据眼下的已知条件,八-九不离十就是萧沉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