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田靖看着她,后背靠在椅背上,“别急,过两天总归得放的。”她说,“我听商叔说了网上的事儿,处分背完了也会出来,就是晚两天。”
竹昱:“停职观察,你不在意吗?”
池田靖笑着,没有回答。
她在意的,连竹昱都知道她在意,她如果不在意,就不会费尽心思跑到g市来。
“那么你对金三角,对毒品,对那里的人和事是什么样的感情?”
池田靖歪了歪头,皱起眉很努力的思考。“嗯……”她瘪着嘴,神色过于的吊儿郎当,“很复杂,很难用言语来表达吧。”
竹昱不喜欢她这个回答。
池田靖没有用所有缉毒警都会用的“厌恶”“憎恨”来形容;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政治立场有问题的人的那种向往,而是用“复杂”这种模棱两可的词语。
竹昱的理性的大脑生出一种怪诞的荒唐感,竟然真的在池田靖身上看到了某些毒贩的影子。
但是从感性上,她还是会下意识的去信任她。
来自一种心底的,天然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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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田靖被放出来了,邬盎直接从z市驱车回来在汤臣一品住宅堵人。
堵的是竹昱。
“竹警官,”邬盎的语气并不是很好,但是毕竟是大家闺秀,最基本的教养还是在的,“我当初把池田交给你,不是让你来作贱她的!”
竹昱颔首,那张脸上没有过多的情绪,看着与池田靖差不多高的小姑娘把人拉过到自己怀里。“您要是不能照顾好她,大可以放手,我邬盎其余的算不上好,但总归不会让她受这种委屈!”
停职处分,具体处分程度还没下来,柏澄借着自己的能力让她先回家,属于是居家软禁了。至于为什么具体明确处分还没下来,还是因为案子都没有公众说法。
市局焦头烂额,生怕发错一个标点就会引起群众不满。
池田靖眼角抽抽,站在两人中间打哈哈:“其实竹昱没说什么……”
于是邬盎说什么都不愿意她在跟竹昱住,迫于娘家压力,立青同志又搬回了12楼跟邬盎合居。
一切还是如平常一样,只不过g市和省厅经过慎重考虑,往后的这段日子里会派便衣组同事轮班跟踪她的出行,同时限制她的出行。
包括邬盎,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池田靖并没有异议,毕竟这种搁在任何人身上都要大闹一番抗议自己的自由和隐私的生活早在三年前就开始了。
她不会有异议的。
但是难受的另有其人。
竹昱不止一次的因为这件事和柏澄与商一连翻脸吵架,最后还是柏澄打电话让闲在家里都快生草的立青同志过来出面调和的。
“你不委屈吗?”竹昱面对着她坐着,弓着身子,双肘撑在膝盖上,闷闷地说。
池田靖从这个角度看不见她的神色,伸手去捧她的脸:“为什么?”
她扶起她,惊讶的发现竹昱眼白里充红的血丝,以及眼角与睫毛上沾起的点点泪花。她失笑:“你哭什么,我都没哭呢!”
她替她委屈。
池田靖无声的叹了口气,直勾勾的看着她的墨瞳。“竹昱,”她轻轻的说,“很久之前有一个人说过我,你这样的人格注定会比别人多一些东西,也少一些东西。”
竹昱看着她。
“我知道我会比别人多一些什么,我太过于高智,拥有几乎反社会的逻辑与思维模式,以至于连在警校的时候我都是望尘莫及的存在。”她说,“但是那时候我无法理解我会少什么。”
“后来我明白了,因为我过高的天赋所塑造的人格,我注定会失去一些情感。”池田靖长到翘起的睫毛蝶颤,“我会失去社会性信任。”
“人们总是会对不合群的个体进行集体性排斥,不论是智商方面还是情商方面。”她说,“所以我很难得到他人的信任;同样,由于这样的逻辑,我不在意群体性的信任价值,也难以将自己的信任架构在他人身上。”
“这就导致了我……从大众的角度,有一定的心理疾病。”
竹昱抬手,覆上捧在自己脸颊两侧发凉的手。
“三年前我死里逃生,回来之后接受了全面的治疗,在此期间我才得知自己的心理疾病。其实很早之前我就怀疑过自己是否因为无法共鸣他人情感而有病,后来才知道我有情感接受障碍。”
池田靖说着,面色很平静,“所以我可以做到一个公检法人员最需要具备的‘理智’,但我也过了头,变得‘冷血’。”她说,“我可以毫无情感的陈述某件痛心疾首的事情,不是因为我能做到和你一样理性,只是单纯因为我无法感知。”
竹昱努力接受着这大量的信息:“……所以,你这是从小有的?”
池田靖也很认真的考虑了片刻,回答:“不算,其实小的时候感受并不大,主要是三年前……唉,不说了。”
卧底这种特殊的情况,再乐观的人也能被磨成疯子,更何况是池田靖这种天才般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
“所以你不必为我而委屈,为我难过,为我流泪。”池田靖笑了,梨涡暖暖的,“因为我自己都没有觉得不值得。”
曾经多漂亮的一支枪啊,百发百中,射无虚空,却最终因为世俗忌惮的猜疑和乌有的唾弃锁进了暗无天日的柜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