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我们家的人都不知道传家碗的秘密,你怎么能确定里面有鬼?你……”
“因为我学过术法。”随口说了一句,示意杜荣堵住对方的退路,容意强硬地拉过姬梦瑶的一只手,在她的挣扎中迅速扎了一针,挤出几滴血,掺进杜荣调好的颜料里。
感觉自己进了贼窝的姬梦瑶眼眶里全是泪在打转。
“关好所有门窗,灯也关掉。”再拖延下去,也许对手就要逃远了,容意没有多余的时间浪费,简短地安排着。
变得黑漆漆的观玄斋中,只剩下一对点燃的白烛作为照明。
容意控制得极好地拿着掺了血的碟子,均匀地以颜料在地上画出一个直径一米的法阵,一边画,她口中一边念出音节古怪的咒语。
当最后一笔完成的时候,两根白烛的烛焰都泛起绿光,将室内映得鬼火森森。
姬梦瑶握住隐隐作痛的手指,忘了刚才的小冲突,畏惧地和杜荣挤到了一处。
“听闻吾声者,速速前来此地。”容意声音清亮地下令。
幽绿的烛光跳动了一下。
绘着法阵的地面缓缓地冒出了一个焦黑的人头。这只鬼一点点从地下爬出来的时候,他身上还不停落下碳化的肉渣。
隔空斗法
“三叔!”看到焦尸左腕上戴着的那块表时,姬梦瑶忍不住惊呼出声。随即她便反应过来对方此时已经是鬼了,慌忙捂住自己的嘴。
焦尸没有看姬梦瑶一眼,从地下爬出来后就规规矩矩地站到阵法外面。
烛火又是一跳。
这次从地底探出来的是一双染血的皮肤细白的手,看起来是属于女孩的。那双手拍打了一会儿地面,才拖着自己扭曲变形的身躯爬到一旁。
姬梦瑶莫名觉得这个全身多处骨折的女鬼似乎也有点眼熟。
接下来烛火不断摇曳,仿佛随时都要熄灭一般,却顽强地始终维持着一点光亮。而地底的鬼魂们就靠着这点光亮的牵引,接连不断地钻出,很快就将不大的观玄斋挤得满满当当,逼得杜荣和姬梦瑶都退到了通往二楼的楼梯上。
“这……到底还有多少啊……”即使是见过几次惊悚场面的杜荣,此时都慌了。
如果这些鬼都是被那只碗害死的,那到底是持续了多长的时间,覆盖了多广的范围,为什么至今都没引起骚动?
一旁的姬梦瑶已经跪坐在地,泪流满面。
与不明就里的杜荣不同,随着法阵中钻出来的鬼魂越来越多,她认出的也越来越多。
这些鬼当中有她小时候去乡下时给她糖吃的老婆婆,有带着她下河摸鱼的堂哥,有每年给本家送自种蔬果的大叔……更远年代的,还有她曾在族谱里看过照片的上一辈的老人。
共同点是,他们都是姬家的旁系。
至于一些衣着看起来年代感更强,甚至可称为“古装”的鬼魂,她虽然没见过,也能想象得到,这些鬼必然与姬家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也许……也许所谓的传家碗真是一只带着诅咒的鬼碗,自它到了姬家老祖手中,牺牲从未停止,只是由本家之外的人替他们承担了代价。
姬家本家的舒适生活是建立在尸山血海上的。
她是吸食着旁系亲戚们的血肉,躺在他们的白骨堆里长大的。
思路到达此处,姬梦瑶再也忍不住地干呕起来。她现在觉得自己身上流的血都肮脏无比!父亲他们知道这个真相吗?他当时打断三叔的言论,是真的认为对方亵渎祖先,还是怕他说出真相?
干呕不停的姬梦瑶过了许久才发现,似乎好一会儿没有新的鬼魂出现了。
结束了吗?这笔厚重的血债……
她看向站在法阵旁边的容意,对方的表情依旧和最初一般冷静,看不出丝毫波澜。
“杜荣,带姬梦瑶上楼去。”
听到容意的吩咐,杜荣一句话都不敢多问,拽着姬梦瑶就往二楼跑。在他俩爬上二楼的同时,一楼的铺面中发出一声巨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撞上了某种屏障。
控制不住好奇心,姬梦瑶顾不得形象,趴跪在楼梯口悄悄往下看。
只见数条粗壮的铁链如章鱼触手一般在法阵中拍打,血光和火光压过了蜡烛幽绿的烛光,把整个观玄斋的一楼渲染得如同狼烟四起的沙场。其中一条铁链飞向容意,缠住她的一只手腕,而她则双脚微分,牢牢站稳,腰身一转便借力拽住铁链,反与躲在法阵中迟迟不出来的力量拉扯。
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血光与火光中另有给人无尽污秽之感的黑雾涌出。
“哦,果然是你这个魔修。”裤脚沾到黑雾的地方瞬间就被染成了黑色,容意却依旧不慌不慌,“难怪我老觉得这破碗的传说听来耳熟……这不就跟容家所谓的‘家神’差不多吗?”
都是许人以利,而后要求他们用献祭作为交换。
只是姬家老祖是靠强夺拿到鬼碗,所以祭祀的流程并不像容家那么详细明确,以至于后代都懵懵懂懂的,没有主动供奉,这才导致鬼碗与他们的联系减弱,在被姬老三偷走后反噬其身,另寻“主人”。
也可以说,鬼碗就是简化版的黑色神像。
想明白其中关窍,容意语气中带上了轻嘲:“是因为我砸了你一个神像,让你记住了气息,所以你这只破碗在我手上时才那么老实?应该不是我多想,你好像有点……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