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浅的笑意从郁景徐的眸底划过,卓蔚成状似无意地耸耸肩,“没办法,毕竟我也是学了一学期的汉语言了嘛,能说出这种水平的情话很正常。”
腿枕
郁景徐自动忽略了他那冗长的后半段话,垂眸叹息,“你这样真是让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卓蔚成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甚至还能仔细分析道:“我知道的啊,你但凡要是对我没有足够深的感情,早就忍不了我这副德性了。”
他又趁对方在生出堵住自己嘴的这种念头的前一刻找补道:“所以我以后一定会改的。”
从此处眺望而去,江面似乎也因为多日来的阴翳天气而变得混茫一片,并向岸沿赶来阵阵利刃般的寒风。
而郁景徐只是上前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便绕过他径直往前走去,但被落在其身后的卓蔚成却忽而听见了一句意想不到的话语。
“你不用改,保持这样就好。”
郁景徐在前方的石板路上站定,回过身来朝他伸出一只手,“我就是因为担心你的状态,所以才想着要来渝州。”
卓蔚成抓住他的手,“虽然之前已经问过类似的问题了,你家里真的不会因此而有所责怪吗?”
两人避过狂风肆虐之处,沿着堤岸缓缓行走,“我爸妈都还没放假,吃饭也是在学校食堂解决,这几天只有我一个人在家,以前的话没关系,但我现在不太习惯一个人。”
郁景徐难得如此直白,此言终了后他便迅速将视线移向江岸两侧耸立着的高楼大厦,他大致能猜到卓蔚成会是何种反应。
但对方并未像从前一样欢天喜地地贴过来,而是轻轻揉乱了他的额发,“对不起,为我的事让你费心了。”
郁景徐没有躲开对方的动作,郑重其事地向他说道:“蔚成,我也帮不上你什么,最大的用处可能就是在这种时候为你提供一点情绪价值。不过很多事情都是无法一蹴而就的,对自己宽容一点也没关系,我希望你能快点走出来。”
卓蔚成的指腹滑过那因寒风而变得有些冰凉的颊侧皮肤,“怎么又在贬低自己?其实这几天我自己也有在慢慢想通一些事情,很多东西我早已明白,只是不肯认可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而已。”
“可能是因为一旦承认了,就会暴露出自己的脆弱与不堪吧。”
笑意在他的眉眼间停留了一瞬,又以更快的速度顺着眼角溜走了,因为那是他在自嘲。
郁景徐却做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举动——他突然揽住对方,然后用较为空闲的右手举起手机,捕捉到了两人的合照。
“这样就可以向爸妈‘交差’了,外面实在太冷了,今天我们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依旧是一派温和语气,可他们都明白所谓避风港的意义。
他们选择了一家面馆来简单解决晚饭的需求,待回到寓所时,冬日的天空也不过才刚刚擦黑,露出浅月的朦胧轮廓。
一进门,紧抱着自己的卓蔚成便松了口气,搓着手道:“好冷好冷,还是家里暖和。”
说实话,他今天的穿着也实在有些“只要风度不要温度”,薄款大衣配九分牛仔裤,连条秋裤都没穿。
结果这人先前在外面尚能忍受,一进家门便不装了,在郁景徐面前嚎叫连连。
随后进来的郁景徐顺手带上了门,蹙眉担忧起对方是否着凉的问题,“那你要不要先去洗个热水澡?”
卓蔚成应了声,他才不会承认自己是想趁机向对方讨要个拥抱,自冲去浴室放水,在等待浴缸被灌满的过程中还不忘给两人各热了杯牛奶。
郁景徐客气地道了谢,终于能稍显自然地靠坐在沙发上,他的身体也难免沾染上了寒意,不过待在室内,的确能让人快速暖和起来。
于是他点开手机屏幕上的某个绿色app,开始为科目一做准备。
卓蔚成只用了二十分钟便从泡澡的安乐乡中挣扎出来,花了三两下功夫吹干头发后,他换上了一套加绒加厚的蓝色睡衣,刚走进客厅就看到郁景徐专心致志地在手机屏幕上不时点按着,而茶几上的那杯牛奶只喝了三分之一不到。
“哈!what are you dog?”
郁景徐因为太过专注,属实被吓了一大跳,“我在用‘驾考宝典’刷科目一的题目。”
卓蔚成趿拉着一双毛绒拖鞋缓缓走来,非常自觉地贴着郁景徐坐下,“那你忙,让我躺会儿。”
在对方将要起身给他挪位时,他又拽住了郁景徐的衣摆,厚着脸皮道:“我能躺你腿上吗?”
片刻后,卓蔚成两腿随意交叠,后脑勺枕在郁景徐的左腿上,他寻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角度躺下后,就安详地闭上了双眼。
他的本意是玩笑成分居多,不过既然对方没有抗拒,那么这也能算是意外之喜。
只不过他没有预料到这种新鲜的体验实在是太过妙不可言,以至于他居然舒服地进入了酣眠。
而郁景徐依旧目不斜视地盯着屏幕上的题目,只是手指点击的动作略显僵硬——他在屏息凝神。
不知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总之当卓蔚成迷迷糊糊地醒来时,郁景徐已经放下了手机,仿佛在为了提神一般捏着眉心。
对方甚至还脱下外套盖在他身上,露出内里打底的高领毛衣。
意识到这点的卓蔚成如鲤鱼打挺般惊坐起,懊恼地替郁景徐揉按着被自己躺压过的左腿,“腿上感觉还好吗?你该直接早点叫醒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