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记当年,她独自带着萧沉萸在翟县奔波,先是找了份收银员的工作,但遇上小人作祟,丢了这份工作,之后便由方桃介绍,去了一家手机专营店,在那家店干了一年多,她终于遇到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外派印度的事,自是得和二老商量。
母亲打她,责她不孝,父亲也堕泪埋怨。
她那时已动摇几分,便退了一步,和二老商量。她不能一直在专营店当个小管理,如果二老愿意帮忙照料外孙女,她可以去兰宜闯一闯,不论过得如何,每月都会按时打钱来。
二老曲解她的意思,以为外派印度之事是她说来恐吓他们,真正的目的就是把萧沉萸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他们。
于是赶了萧玉痕出门。
此后更是怕萧玉痕来借钱,打来电话,扬言要断绝关系。那个电话让六岁的萧沉萸接到了。
萧玉痕不知这事,纠结许久后狠了狠心,接了总部的外派工作。
她得抓住这个机会,不然什么时候才能从翟县这个地方走出去。
于是她向领导申请携带家属。
走前,萧沉萸说她送了外公外婆一份礼物。
萧玉痕隻当是小孩子的孝心,也没在意,直到一年后从印度回来,她才从母亲处得知,萧沉萸送去的是两个刻了二老名字的墓牌。
母亲捶胸顿足,气得不轻。
萧玉痕那时竟觉得自己经年累月的心结有些松动,萧沉萸是在为她出气。
她这个人强硬不假,可在这方面却无比软弱,她没有和家庭决裂的勇气。萧沉萸那么做,让她有了些底气。
从那后,她不再和二老走动。
外派印度的一年,她的确挣了不少钱,但那些钱远远不够。起先她想带萧沉萸去兰宜,但一经打听才知,兰宜几个家族斗的死去活来,别说插一脚进去,就连讨口汤喝都难。
她多番思虑,决定将手里的钱当做本金,先在翟县做点生意,经营些人脉。
这期间,母亲和父亲也曾出言阻挠,斥她一个女流抛头露面,但萧沉萸刻墓牌一事让她底气大增,全然不理会二老了。
萧沉萸恨极了那老两口,半点面子都不给,好像某一年的年三十,母亲打来电话,问萧沉萸谈没谈对象。
萧沉萸随口说:“没有。”
母亲颇有微词:“到年纪了,还不谈。”
萧沉萸便说:“您二老到年纪了,不也没死?”
想到这里,萧玉痕心里爽快不少,又催促道:“睡觉去吧,老家的事我处理,别影响你学习。”
她到底还是遗憾,按理来说,萧沉萸理应成就非凡才对。也不知沉浅大学的课能不能帮到她。
连湘进来时,她正盯着手机看。
“萧总,张经理那边毫无进展。”
连湘将文件放至桌上,“杏实出版社联系不到人,作者也查不到。这几天‘迎友’和‘拥月’被抄袭的事热度很高,可一直都是池家在搅浑水,出版社什么也没做。”
萧玉痕面上浅淡的笑意退的干干净净,重新将文件翻阅一遍。
这是送到出版社的‘诚意’,可人家原模原样送了来。
做生意好些年,萧玉痕在影视部这儿栽了大跟头,影视公司成立三年,亏损三年,举步维艰。
娱乐市场那么大,她不可能放着一块肥肉不吃,但问题是这肉太硬邦,咬不动。
“池家?”
“池家小姐大约是动了气,差点把季局捅出来。”连湘道:“孟西阳抄袭这件事,如果没有池家参与,上头肯定轻拿轻放,毕竟有孟家撑腰。”
萧玉痕听出她的意思:“孟家也买过那本书的版权,被钓了大半年,一无所获,今年那本书再版,动静挺大,各方都在想办法疏通,孟家是想给出版社一个下马威,弄出那么明显的抄袭,也就为了恶心一下出版社,但没想到池家会下那么狠的手。”
连湘道:“那我们还要继续联系出版社吗?”
萧玉痕道:“当然继续。”她倒要看看作者是什么人物,竟把所有人耍的团团转。反正萧氏影视部现在一个项目都动不了,不如骚扰一下出版社,总不能让影视部的人闲着。
次日,众人到正厅后的二层小楼中集合。
江近月穿了件洋红色棉质府绸衬衫,饰以褶裥领口与描金纽扣,颇带些雅致复古意味,加之她肤色极白,衬得五官愈发明丽。
她站门口道:“座位自己选,理论课都在这间教室上。”
言语之间自有几分肃色,让人不由想服从。
众人都被昨日的试题折磨得不轻,现下看见如此美貌的江主任竟这般冷漠,实在是有些心力交瘁,各个拖着沉重的步子往教室走,像行刑一样艰难。
萧沉萸见状,总觉得怪怪的。
就好像看熟人诗朗诵,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江近月在她跟前总耍赖,谁想到了今日,人家摇身一变成了正经教导主任。
她心里很复杂。
落在最后一个进去,江近月那双勾人魂的眼睛一直盯着她,抱臂睨她:“这位同学,请把你的衣服扣子系起来,我们学校也是要检查仪容仪表的。”
萧沉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