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走过来，微微倾身，由上而下打量他。抱着膝盖的他抬起脸，仅露出一双眼，警惕回望来人。

泪眼迷蒙间，他看见一个小nv孩。披着绸缎般的长发，五官jg致得近乎失真，雪白肌肤与气质中无机质的透明感巧妙地融合一t，衬得整个人如梦似幻。

——人偶怎麽动起来了？甫一动念，便见到她眨了眨那双纤长的眼睫。不是人偶，是漂亮的nv孩子。人偶不会有这样灵动的一双眼，彷佛自清晨采撷而来、还沾着晨露的葡萄。

而这双瞳眸，正目不转睛注视他。

怎麽形容呢，就像是，洋娃娃活过来了。这麽感慨的同时，不免也沮丧地意识到，他正被对方看着自己哭得惨兮兮的模样。

……丢脸si了。

「走开。」

他将头埋回去，四周安静下来。

他心想现在大概没人了，这才将头抬起，不料对上洋娃娃饶有兴味的视线。

此时正值盛夏，烈日当空，她周身却像隔绝了暑气一般，肌肤洁净冷白，身上的小裙子也是白到刺眼，丝毫没被汗水沾染。

相较之下，满身大汗又满脸泪痕的他显得很是狼狈。

「你哭得好惨。」

这是被嘲笑了吗？「关你什麽事……」

清灵的笑声在耳边回荡着，她居然在笑。怎麽样的人，才会在别人哭泣时笑得如此开怀？

她是恶魔吗？

「对不起。」洋娃娃一脸无辜，话说得认真。

可是你的眼睛明明还在笑！

很奇怪，他反倒发不起火了。

算了。

不跟nv生计较。

「你几岁？」

他闷闷不乐地伸出食指与拇指，b了个「七」。

「你真有趣！」洋娃娃笑眼弯弯，「我应是b你晚一年出生。自有记忆以来，我都没哭过，更别提哭得这麽凄惨了。」

「随你高兴好了。」他自暴自弃靠上墙。

洋娃娃也蹲下，双手抱住并拢的膝盖，显得非常文雅。

「我没想嘲笑你，只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哭得这麽伤心，觉得非常有意思。」她解释着，「可以和我说说，你为什麽哭吗？」

她睁着那双葡萄一般圆滚滚又水润润的眼睛，耐心地看他。

不想说。才不要告诉你。他心里不情愿，对上洋娃娃彷佛拥有魔力的目光却陷入恍惚。

「……阿冬si了。」

洋娃娃做思考状，「嗯？你亲人吗？」

「嗯嗯！」他用力点头，「自我出生起就一直陪着我。牠一身蓬松的白se毛毛，和初冬的雪一样白白的！每次一碰到难过的事，只要把脸埋进牠的毛毛里我就感觉立刻好起来了。可是，我再也不能这样做了……」

对方一直沉默。他从感伤中ch0u离出来後看见洋娃娃微微瞪大眼睛。「阿冬，毛毛？」

「阿冬是非常可ai的狗狗。」他解释着。

洋娃娃歪头，她是真的很困惑：「狗也能算是亲人？你这人好奇怪。」

他开始瞪她。

他决定讨厌面前这个人。

长得再怎麽好看也没用。

洋娃娃没被唬住，反倒惊奇地凑近他，鼻尖近乎相抵。他一时间短暂忘记前一秒的仇恨，不好意思地向後退避可惜他背後是墙，效果不大，心想这nv孩难道就不知道害羞两个字怎麽写吗。

「好玩好玩、真好玩！」洋娃娃伸手，小手凉凉软软捧住他的脸。他僵住，任她将自己的面颊搓圆捏扁，如同把玩自己的布偶。她的笑脸灿烂天真无邪。她说：「你和我回去。别管什麽阿冬，以後你都陪我玩。」

她又这样轻飘飘说起阿冬。他心ai的小狗在她看来，就和秋天飘下来的落叶一样轻薄。

他认真生起气来，拍掉她的手，猛然站起。

洋娃娃缓慢地阖眼，而後轻轻撩起眼皮，目光如刀。虽是自下而上的仰视，却仍带给他一种被睥睨的压迫感。

「脾气还挺大……」她喃喃。x口那颗气球不断胀大胀大再胀大，快要爆炸了。耳朵也能听到心跳声咚咚作响。啊，妈妈不肯吃饭的时候，爸爸或许正是如此。

……好吧，她目前倒也没到爸爸那程度。她随便估算了下，百分之三十七吧。

他紧抿嘴唇。想半天只憋出一句话：「你这个人真差劲，在学校一定没朋友。」

说完也不去瞧人颜se，快速跑走了。

洋娃娃拍拍裙摆，面无表情起身，看着小男孩灰扑扑的背影渐行渐远，她突然笑了。x口那颗暴躁的气球莫名其妙泄了气，变回扁扁的安全模样。她心想真是碰到一个奇怪又好玩的人，ai哭又ai生气，跑得还挺快。

阿冬是白se狗狗，他则像一条小灰狗。小狗养小狗狗，哈哈。

「要朋友做什麽？」她耸耸肩，「学校里的人……都不好看，也不好玩，笨得要si，吵起来又很烦。和他们共处超过三十分钟就很希望大家通通si掉。」

讲到这里，她像说错什麽话一样快速捂住嘴，眼睛却闪动着狡黠的笑意。

「哎呀！忘记了。爸爸告诉过我，在外头不许这样说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