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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刀风错(1 / 2)

纵火光在暗处极为显眼,众人仍未注意到它的存在,一味抬头推算距离,设法自运河底施展功法重回地上。

这番打量下,终于有人察出不对劲,警惕地执起武器,最后一同把视线落在那抹亮色之上。

赵清絃随手将大祭司的头抛向人群,面对滚滚杀意仍无半点不自在,甚至举着骨扇出言嘲讽欲要引起骚动:“不趁乱动手吗?”

被困在幽暗无光的深坑底,抬首是遥不可及的出口,迎面是冷血无情的恶鬼,各派子弟都比以前多了几分冷静,说好听的是暂时受制,实际不约而同地想起五年前的武林大会,深知稍有不慎便犹如困兽斗,在这寸土之下愈陷愈深,尸骨难存。

尤在看清那颗瞪眼不闭的脑袋如球滚动,连眼珠子都沾满土灰时,心情便更加复杂。

眼见仍是一片寂静,赵清絃可惜地叹了口气,颇是无奈,却在思考若此处再无动静,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国师发现端倪。

此念刚起,眉心便兀自一跳,大约是猜出谁人在试探,横在半空的骨扇倏地被折合,赵清絃神色渐冷,暗自催动阵法掩饰异况,脸上笑意未减,再度向众人施压:“也是,正派大侠杀人需要理由。”

“诛灭邪徒。”赵清絃语速极慢,边说边衔住玉扇以空出双手抱诀:“理由足够正当了吧?”

话音刚落,埋在墙身的过百人偶就像被注入魂魄,灵活地动了起来,朝人群杀去,周遭混乱不堪,不复宁静。

长埋地下的运河在高亢的哭喊声中重见天日,干涸的河床复又湿润,沸腾的鲜血化成浓雾,弥散在深坑之下久久不散。

赵清絃抬头望向国师所在的方向,由衷地笑了出来。

“武林大会,就该如此热闹。”

***

广场上木建的高台随震动倒塌。

似是料到左凌轩定会朝城墙上躲避,沐殖庭早就守在此处,俯瞰下方乱象。

左凌轩察出身后的气息,回头望去,冷眼看着对方步步靠近,淡淡地唤了声:“太子殿下。”

“太子早死了。”沐殖庭无情接话:“随左门主长子一同命丧天雷下。”

左凌轩脸上依旧平静无澜,仅道:“若非地府而来的怨鬼,那你现在是谁?”

“沐瑶宫的亲传弟子。”沐殖庭摸了摸脸颊,下颌一扬,语气带了点疑惑,更多的是嘲弄:“不该啊,我又没让兰阳堂主推筋易骨,相貌应是一如当年才对,左门主记性有这么差吗?”

“师兄被沐云生那妖人迷了心智,还带着你叛出师门,我是没想到你还能活下来——”左凌轩神色冷了几分,对他的身份嗤之以鼻,顿了顿才说:“浪费了一身筋骨遁入邪门。”

沐殖庭摇头,不赞同道:“多亏左门主和国师连手我才有机会得道,这十重关不是谁都有能力破的,否则活在那高墙之内,武师再厉害也比不过江湖中人,埋没了这身筋骨。”

“沦为邪道,有何可傲?”

“左门主使手段把我拐至玉城门时可不是现在的表情,看上去高兴极了,更与我说武斗向来不择手段,只论高低,怎么现在就把正邪分得彻底,那道貌岸然的样子……”沐殖庭稍顿,垂眸低语:“实在让人恶心。”

他退后半步,不待左凌轩反驳就扬手唤来董倬行:“素闻左门主溺爱幼子,不知太子殿下在泉下可会瞑目?”

左怀天被董倬行反剪双臂推着前行,两人立于垛墙上,风过之时吹得衣摆簌簌声响,彷佛下一刻就要将他们搁倒在地。

“你原以为长子能在朝中笼络人心,未料血亲不敌权势,不仅人前字字诛心,人后更是屡次否认与你的关系,最终父子反目。”

左凌轩眸色渐深,想起那日的场景仍觉得不甚舒畅。

他偷来太子的玉佩,以毁掉百草堂的药圃来威胁兰阳为长子改变容颜,扣下圣旨不让沐殖庭得知这一切,认为长子入朝后能为他巩固武林盟主的地位,匡扶正道,压阻邪道作崇,料不及他为大义舍弃亲儿,而长子却为权势与他离心。

左凌轩当然无法接受这结果。

彼时的四皇子命国师与他联系,许诺了他长子否决的一切,只需他于登基大典当天潜入皇城替国师降雷作掩护。

对于沐殖庭的曲解,左凌轩不欲反驳,国师对沐殖庭的命数早有预视,且各大门派心怀鬼胎,为了江湖平衡,他必需保玉城门作领头者,否则群龙无首,作乱之时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

“殿下。”左凌轩负手看向广场上忙碌着的弟子,心中稍觉欣慰,继而面向沐殖庭,说:“国师杀你母族旧部,害你困身于江湖,永难再踏进宫墙内,可你竟与他两相连手,到底所求为何?”

沐殖庭指头微动,董倬行便擒住左怀天的后领向外推,他整个人曲膝前倾,只能靠董倬行的手劲悬在半空,惊惶的求饶声来得份外刺耳。

“武林之位和报仇雪恨,你会选哪边?”沐殖庭放慢了语速,嗓音清澈无波,让人听得生不出一丝情绪。

“你——”

“父亲……”左怀天脚尖用力抵在墙沿,两股战战:“父亲!救我啊!”

“在惑我心神?”左凌轩仅失神片刻,顷刻已缠上满身杀意,双目恚恨不平,愠声道:“你以他相逼又如何?不过是废人一个,教而不善,死了也无人可惜。”

沐殖庭轻笑,魅音可不只有一个用途,至少,此时的左凌轩已不复初时平静。

左怀天忘了挣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却又在扭头对上左凌轩那藐视一切的眼神时明白过来——这些年对他的“宠爱”不过是想把他养成纨绔,变成不折不扣的废物。

这样,他就无暇去留意身为父亲的左凌轩在背后做了多少腌臜事,那位忽然失踪的兄长又是成了谁人争名逐利的牺牲品。

“让我死了吧……”

董倬行站得笔直,低头瞥看左怀天,讥笑道:“少门主这就委屈了?才多大点事,就足够叫你心如死灰?”

左怀天下山后不减自负,甚至被恒阳教捉去后仍觉得自己地位超然,不过是纡尊降贵与之合作,来到此处,正是因为他足以影响父亲决策,是父亲不惜一切也要救回的儿子。

事实不然,左凌轩非但没想救他,更落井下石,挥出一记重锤把他敲醒,过往种种如马骑灯闪现眼前,每个细节皆指明左凌轩为成全他口中的大义不惜铲除一切阻碍,包括自幼相伴的师兄,包括血脉相连的亲儿——那个作为替身生于世上的他,于左凌轩而言不过是一件笼络人心的物品,随手可弃,无足轻重。

左凌轩性情冷峻,嫉恶如仇,而左怀天自小顽劣,众人提起无一不皱起眉头,桩桩恶行在前,哪还有这么多来自父亲的溺爱?

兴许打击太大,左怀天仍是不愿相信,猛地摇头,见状,董倬行干脆蹲了下来,逼使左怀天跪在垛墙边,及后压着他的上半身倾出墙外,只捉住他脚踝倒挂半空,继续道:“你以为自己天资愚钝,若我告诉你这里面有左盟主的手笔,你还要寻死吗?”

左怀天瞪圆了眼,感觉难以呼吸,无暇细辨是被倒吊的关系,还是董倬行的话过于冲击,他全身颤震,不可置信地问:“你什么意思?”

“经脉受损,没人跟你提过?”

下方浓厚的尘沙渐息,视野愈发清晰,沐殖庭不太想把左怀天交出来,得赶在众人注意前把人撤退,他敷衍地拍了两下手掌,适时打断对话:“留给左门主抉择的时间,看来不多了。”

董倬行颌首,把人扛到肩膀往下跃去,依计与运河底下的大祭司会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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