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浅望着远处无边的黑暗,心口咚的一声。
她知道该来的终于来了。
“你快走吧,他们只要我死,不会要你的命的。”时今澜吃力的尝试站起来,可左腿刚一落地,疼痛就渗透骨血般的朝她袭来。
“那你在这里坐好。”池浅顺着时今澜,将好周围几片落叶藤蔓都堆到了时今澜的身上。
月光稀薄寡淡的落近池浅的眼睛里,时今澜在那乌黑的瞳仁里看到苍凉。
“池浅,你要干什么!”时今澜紧张的看着池浅,声音里透着些许颤抖。
“当然是跑了。”池浅看着被自己按在原地近乎就要与灌木丛融为一体的时今澜,笑了一下。
月色被打捞起,融融燃烧着银灰色的火焰。
时今澜的表情被她自己身上的光影描绘,是幽愤,是难过,池浅第一次在她骄傲的眼神里看到了卑微与哀伤。
她不想让自己离去。
池浅顿时明白了什么叫做心如刀割,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肯定会选择留下来,给够面前人安全感。
可池浅……
下一秒,时今澜那被人紧攥着手腕被放开了。
池浅不等时今澜反应,狠心的松开了她握了一路的时今澜的手,对猫咪形态的十三命令:“十三,看好阿澜。”
“喵~(宿主放心。)”十三点头,它一定会完成好宿主给它的任务的。
私心让它单纯的觉得,或许不让宿主跟时今澜在最后一刻亲眼相见,她亲爱的宿主的痛苦会少很多。
脚步踩过树叶,簌簌的声响越来越远。
时今澜挣扎的想要起身,却只是眼睁睁的看着池浅走了,直到周围安静的好似世界无人,剩下的只有她心跳的声音。
这么些日子时今澜早就习惯了腿脚上的不伶俐,她从不觉得这有什么好抱怨的。
可她此刻却恨透了自己这双腿。
为什么偏偏是腿。
“不行……”
时今澜撑起手臂,死命的要让自己站起来。
哪怕伤口带起的疼痛凶猛的遍及她的全身,哪怕她这样强迫自己,会对自己的左腿产生不可挽回的后果。
“喵——!!”
时今澜越是挣扎着要站起来,十三就越是死命的咬着她的衣服。
时今澜也不知道这看起来还没有十斤重的猫哪里来的这样大的力气,一人一猫竟在原地形成了僵持。
恼怒,暴戾。
时今澜对十三可没有对池浅这样好的性子,她伸出自己颤抖的手去推十三,去打,去骂,试图恫吓住这隻惯会见人下菜碟的猫:“滚开!你难道要让你的主人死掉吗!”
可十三不松口。
她当然不想要池浅死掉。
可她只有在时今澜的世界死掉,她才能获得活下去的权利。
她们都想要池浅活。
却是同途殊归。
“你拦不住我的。”时今澜冷冷的看着十三,阴鸷的瞳子里装着偏执的坚定。
她就这样拖着十三,拖着她自己颤抖剧痛的腿,从草丛里站了起来。
她要去找池浅。
她不能让她因为自己被时承的人杀死。
不可以。
不可以!
那可是她,那可是她不能失去的人。
是她深深爱着的——
爱人。
夜色如墨, 天上压着几朵很低的乌云,悄无声息的遮住银月的轮廓。
昏暗的光线与浓密的树叶相互打配合,轻而易举的便遮住了穿梭而过的人影。
而四周静谧, 树枝发出的“沙沙”声却在不断的出卖人的踪迹。
那被踩过的叶子挂在灌木丛中, 光一打过来, 就是一条断壁残垣的路。
池浅沿着最浓郁的树荫穿梭, 从满目绿意中不停的回看远处那刺眼的光亮。
忽而不知怎么得, 那原本追了她一路的远光消失了。
她蓦地停下步子, 紧张的环顾四周, 心臟一个劲儿的敲着她的胸口,发泄着它的疲惫。
还有不安。
这不对劲儿。
难道这个杀手发现自己不是时今澜了?
还是说, 有别的杀手发现了被她藏起来的时今澜?
“!”
刺眼的光倏地在黑暗中亮起, 生硬暴力的撞进池浅的眼睛里。
她极其不适的紧眨了下眼睛, 光晕里站着一个渔夫打扮的男人。
“时小姐。”杀手慢条斯理, 带着一种胜券在握的样子,看着被他锁定在光源中央的女人。
四下里漆黑,违反自然规律的强光叫人极其不适。
池浅紧握起拳头, 看着逐渐朝自己靠近的男人,强壮镇定,学着时今澜的样子:“我叔叔给了你什么条件,我可以给你双倍。”
杀手闻言扯嘴一笑,像盯猎物一样盯着她:“先生能给我的, 怕是时小姐给不了。”
“我还以为你要说, 你们这一行也是讲规则的,一单一结。”池浅心理素质前所未有的强大, 竟然有胆子跟杀手闲聊起来。
“这个理由很好。”杀手听着池浅这话笑了一下,低头拿出了口袋里的刀, “做完这一单,下一单我就这样说。”
“那你加油。”池浅说罢,转头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