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欣的心跳差点都停了,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来个平地摔,大脑已经开始自动脑补自己那个整天担心弟弟“不找对象以后没人照顾”的老妈扑在棺材前哭到昏厥的场面……
忽然听到张方低声吐糟:“整得跟被小美人鱼救了的王子一样,还怪浪漫的!”
赵欣觉得自己的心脏瞬间好多了,忍不住看了张方一眼,觉得这家伙是有点真本事在身上的。
谢谢你,张医生。
然而张医生跑得比谁都快,甚至超过了保安和警察朋友,第一个冲到赵舒权身边,头一个动作就是探鼻息、试脉搏。
片刻之后,赵欣看到张方整个人从炸毛小猫状态瞬间平静下来,扭头对曹瑞笑了笑,柔声问:“你怎么样?还好么?”
少年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赵舒权脸上。
张方解释:“应该是体力透支,毕竟下午才昏过去一次嘛。哎等等,这脑门上怎么有血啊?咦,血还在流?”
曹瑞轻声说:“刚才撞到石头上了。就那块石头。”
张方沉默地看了看石头,又看了看赵舒权肿起一块的额角,大概在脑中模拟了一下事发经过,表情微妙。
好在,救护车的声音已经能听到了。赵欣让保安引导救护车直接开进来,走到一边打电话给张伯,让他给赵舒权做住院准备。
另一边,张方也在联系医院方面准备好马上急救。
赵欣虽然在安排各种事项,视线却再没离开曹瑞。
他也不敢再让这个少年离开自己的视线了。才一会没看住,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又是失踪又是跳河的,他也觉得怕了。
好像比自己当年追阮景的时候激烈多了。他这弟弟是招惹了什么桃花劫啊?
哦不对,还是个单相思。是他弟自己上杆子追着人家的,人家好像宁愿跳河也不想搭理他。
趁着随救护车赶来的医护人员忙着处理赵舒权,赵欣走到远远站在一旁的曹瑞面前,沉默地注视着对方。
他的身高比弟弟还要高五公分,站在单薄瘦削的曹瑞面前,能将对方整个笼罩在自己的阴影下。
然而他觉得曹瑞并没有被自己吓到。少年虽然满身狼狈,却仍然神色沉稳,对着自己深深弯下腰。
“我很抱歉,连累令弟陷入如此险境。若您要我补偿,我愿听凭阁下吩咐。若您要我就此远离,我也绝无怨言。”
赵欣冷着脸沉默片刻,轻声一笑:“算了吧,我怎么敢自作主张?赵乐醒了见不到你,还不得跟我拼命?还管什么兄弟情分?”
曹瑞嘴唇紧抿,神色略带尴尬。
赵欣补充:“我是不太清楚你跟我弟弟到底有什么渊源,不过,麻烦你珍惜一下生命。不为你自己,也请你发发慈悲,同情一下赵舒权这个傻子。”
曹瑞沉默半天,再次鞠躬:“我真的非常抱歉。”
“算了。”赵欣摆了摆手,“先去医院吧。你这个样子,看起来像是我在欺负你一样。”
他想了想,问道:“我能不能确认一下,你是不是恢复了记忆?你到底是谁?你家在哪?有办法联系到家人吗?”
“我没有家人了。”少年冷静地回答,“我的父母均已过世。兄弟姐妹、叔叔伯父、姨娘母舅……所有的亲人也早就已经不在人世。我在这里没有任何亲人和朋友。”
赵欣张了张嘴,说不出话,瞪着眼前的少年,疑惑对方为什么能用如此平静的语调说出这么悲惨的话。
最后他只能憋出一句干瘪的“抱歉”,有点后悔自己不该贸然询问。
张方招呼他,要把赵舒权抬到救护车上,赵欣趁机离开让自己尴尬的气氛。等他想起再招呼曹瑞上车,看到高湛正在给少年披上毛毯。
赵欣有点后悔自己刚才忽略了少年湿漉漉的单薄衣衫。那孩子一定很冷吧?自己心里终究对他有微词。
高湛大概是唯一一个注意到少年的状况并且敢于当着赵欣的面表达关怀的人。
赵欣听到曹瑞轻声对高湛说:“高老师,对不起,我把你给我的气球弄丢了……”
他看到高湛笑得很温和,大手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脑袋,用长辈一样的慈祥口吻安慰对方:“不要紧。等你养好身体,想要多少气球,我都会送给你。好吗?”
赵欣看到曹瑞没有回答,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像是一发不可收拾,怎么都止不住,却死扛着没有哭出声。
真可怜。赵欣忍不住想,自己刚才也许该对他温和一点?
毕竟是他弟弟心尖上的人啊,为了他连命都能不要的人。
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成为弟媳了……
、奢望
前世。
北风呼啸, 大雪纷飞,正是一年中最寒冷的时候。再过不到一个月就要过年,本该是渐趋喜庆的时候, 京城却一片肃杀。
天元六年腊月,皇太后郭氏勾结朝中重臣意图废景帝、立亲生子平阳王为帝,为大司马夏侯成所平。夏侯成下令鸩杀太后与平阳王,夷灭郭氏三族。
这是正式留在史书中的记载。实际上,天元六年一整年都不太平。先是曹瑞的独生皇子夭折, 西北地震、中原旱灾,随后是皇帝大病不起, 终于让一直以来暗中蠢蠢欲动的皇太后一党决定出手。
天灾人祸,夏侯成的这一年也过得无比艰难。他唯一庆幸的是在一统天下的过程中自己稳扎稳打, 原本分属西蜀和东吴的土地都被他任用值得信任的有能官员牢牢把控,没有趁机出什么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