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笑出来:“多高。”
末了还很欠地补了一句:“只是好奇。”话里带着笑意。
林野睁大了眼,复而有点丧气地碎碎念:“后来吗?172,也不止,快173,和173没有差别的。当然这是净身高,穿完鞋还可以高一点,现在比之前好点应该还能再长一些。”
大概是多了时光的沉淀,对方虽是少年模样,但总是稳重的,难得看见他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赵锦书手指虚握抵在嘴边,这动作只能遮住嘴角的笑,挡不住语气里的调侃:“很高了已经,加油。”
林野:“……”
他们差了五岁,说多也不多,但时间卡得好,现下对方几乎比他高了个头。这句“很高了”着实招人恨。
林野去买了箱牛奶。
赵锦书没说过嫌弃的话,但他有了危机感——竞争对手一个比一个高。
这时候接近下班,大家都闲散很多,三三两两聊着天。两人把饮料发了,回自己工位继续工作。
有人看见了牛奶,又看了看林野乌黑的发顶,赞许道:“想长高是该喝这个,我弟之前就是喝这个奶,现在蹿的老高了,得有个一米八几。”
林野冲对方弯了弯眼睛,点点头。
旁边赵锦书自知理亏,也安慰道:“多注意这方面,营养跟上的话,肯定是要比之前高的。”
又说:“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一米八多的,你身高正正好。”
他说的是以后的事情,但别人不知道,旁边有人咳咳两声:“赵哥,收敛一点啊。”
也有人嘿嘿一笑:“确实正好,我要是个同,我也喜欢小林这样的。”
“你看着兴致不高,为什么?”
林野缓缓睁大眼,看向赵锦书:“有吗?怎么这么说?”
这时候大家都下班了,人走的七七八八,赵锦书是惯例加班,林野也留下写些东西赚外快。
赵锦书这么一问,对方就停了手里的动作,满脸迷茫。
赵锦书说:“感觉。”
林野嘴角弯了起来:“男人的第七感吗,赵哥,那个不准的。”
赵锦书说:“不是。”
赵锦书这下很肯定,林野在骗他。这感觉说实话很古怪,因为对方在他面前永远是一副好学生样。他想,如果他是前世的赵锦书,阅历够深,见人够多,自然也不用靠这所谓的直觉。
林野也不一定会愿意骗他。同床共枕的爱人和相处不到一月的同事到底是有差别的。
但他不知道,若真是前世的他,更可能会因为繁忙的事务忽略掉对方这点小情绪。忙碌的商人并不是合格的伴侣。
压下心头这些杂乱的念头,赵锦书说:“是有人说了不好的话吗?”
林野摇摇头说:“没有,只是大家都走了突然有点冷清。”
这借口也算合理。到了下班时间,办公楼几乎没什么声音了。
赵锦书没再说话。
在某些方面上,林野很像他,包括强作镇定的模样。
林野松了口气,正要继续手里的工作,忽然听到对方问:“你在害怕?为什么?”
……
林野和监狱两个字是很难联想起来的。
他是长辈眼里永远的乖孩子,出生低微,靠政策补贴和好心人的善款长大。他很争气,也很懂得感恩,当年的那些善款被他记在脑子里,多年后尽数甚至加倍偿还。
这样一个孩子是不用教导的。
孤儿院的孩子没见过他,但他们都看过他的照片,知晓他的事迹,羡慕他的际遇。
他服刑的消息传来时,老院长很想问是不是弄错了,可是律法严谨,一条条罪证查的清清楚楚,没有回旋的余地。
时隔多年,他们隔着狱中的玻璃再次见面了。
她几乎认不出了,明明样子没变多少。
还是那张脸,发型从清爽的短发换成了贴着头皮的青色发茬,脸色不大好,多了几分阴郁的气质。
这些都和原本差别不大的,只是眼神变了。
人是有很多面的。对爱慕者欢欣,对高位者谨慎,对厌恶者反感,对弱者俯视……人们受制于自己的感情和社会关系地位,高歌赞许一切敢于反抗者,但这又是对这些教条的默认和巩固,将反抗者愈加另类化。人没有自由,他们永远在世俗的枷锁中。
但现在桎梏林野的东西没了,他将多余的东西从自己的精神世界剔除,只最简单地活着。
有认识他的狱警说,他是个很文静的人。
但老院长觉得这个词用的不好。
老人总是要经历很多的,孤儿院的孩子基本都是弃婴,身体畸形的不在少数,在这样的地方长大,又缺失物质和感情,总不能真幻想个个充满真善美。
她见得多,不怕这个,她想告诉林野:错了还可以改。
可是心里最后那点希望也叫他这模样扑灭了。
她原本是想问的,甚至打好了千遍腹稿。
‘你犯什么事了?’
‘小野,你在里边怕不怕?’
‘你什么时候能出来?要不要我来接你?’
最好的结局莫过于迷途的孩子涕泗横流,后悔曾经的所作所为。
她问:“出来之后还回来么?”
探视的时间快到了,林野客客气气地说:“我过去影响不好,您回去吧。”
老院长走后,他又回到了刚刚劳作的地方,没人光明正大看他。
一直到吃饭,他身边都没有人。
开始进去的时候也不是这样的,他长得漂亮,哪怕在外边都是不错的相貌,更别提这个只有男人的阴暗角落。
他们问他:“你多大了?”
林野没有选择,老实作答:“30。”
“哟,这么大了,我还以为是学生崽呢。干什么进来了?”
“……杀人。”
“噗”旁边有狱警憋不住笑了出来:“还杀人呢,死gay。”
那些人互相交换了视线,面上刚升起的一点凝重被嬉笑替代,气氛彻底轻松起来。
林野被带到了他的工位,伴随着他们走动的是无数道黏腻在身上的视线。
狱警拉长了声音,懒洋洋地叫:“别整出事啊——”
有人笑嘻嘻地回:“不闹,不闹,哥你累不累,回头我买点好烟……”
“怎么说话?”
“是是,我馋了么这不,我自个想吸。”
狱中严禁挑衅闹事,但犯人们有自己的应对方式。
进来的漂亮男人大多依附强者生存,那会让他们至少不用服侍太多人。
但没有人会尊重一个玩物。
最轻的是言语羞辱,无论你是否习惯,这都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有时候对方会动手,拧一把奶头,或者捏一把屁股,被使用过度的地方会传来钻心的疼痛。
这不是什么大事,最好的应对方式是沉默以待。
刺头们自有狡猾之处,明面上他们不愿和那些个老大对上,便使用一些暗戳戳的手段来对付那些玩物。
等他们告状了,便打着哈哈说:“开个玩笑嘛,开个玩笑。”
老大们不愿天天为了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找这些刺头,他们庇护对方,但不是这些卖屁股的男人的保姆。于是等到玩物们可怜哀求时,这些人便可以为所欲为了。
只要别太过分,他们不当心这些婊子会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