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将慕千山拉了起来,仰天摔在床铺上。慕千山刚要有所反应,就瞧见了对方冷冷的眸子,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眸子中倒映出了自己的身影。
紧接着,明玄整个人都压了上来,衣料摩擦之间,屈膝顶在他的腰上。慕千山仰天躺着,不闪不避,非但不觉得疼,反而有些痒,他有点想笑。
事实上,明玄一点也不重,现在的慕千山,单臂就足以虚虚地将他抱起——如果他不挣扎的话。明玄打量着他,发现自己确实无从下手,便俯身下来,长发掠过侧颊,在对方的嘴唇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轻柔的亲吻。
身下人身躯倏然紧绷起来。眸中的戏谑被不可思议和诧异取代,转瞬即逝,眨眼间便落进了深渊一般的陷阱。明玄直起身来,苍白的面颊上似乎也涌上两团潮红血色,紧接着就是天旋地转,两人顷刻间调转了位置,现在是慕千山在上面,用身体死死困住了他,不让他逃。明玄撞进了他的目光,即使是向来情绪波动不大的他,刹那间心跳也漏了一拍。
“亲了还想走……”慕千山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去哪儿?”
他喉间仿佛燃烧着一团火焰,让他焦灼得发渴,从里而外地透露出一股毛躁躁的冲动。不讲道理地将人按在了榻上。
明玄要挡他,反而被他轻而易举地化解开招数,慕千山像是第一次吃到糖的小孩子,尝到了甜头,就不怎么想伪装成表面那副乖顺的样子,脸上含着笑意凑了过去:“就一下。”
怎么都很像一条得寸进尺的大尾巴狼。
明玄眸光倏然轻颤一下,默许了。
慕千山眸色愈深,一条手臂将明玄虚虚搂起,另一只手则按着他的后脑,强迫他接受这个比原来重得多的亲吻。这个姿势让对方挣扎不能,等到双方最终分开的时候,明玄的嘴唇都微微充血,虽然没有咬破皮,但还是有肿起来的趋势,形状优美的眼角也溢出了些许水光,靠在慕千山怀中微微喘息着。
慕千山心情愉悦,与他额头相抵,低声道:“生气了?”
明玄瞪他。
慕千山不由低低笑了起来,好像没注意到明玄杀人的目光似的,硬是凑过去蹭了蹭他的鼻尖。
紧接着那目光就软化了下来。明玄笑了,道:“好好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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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火
明玄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无数光阴的碎片倏而闪过,让他恍惚觉得如同隔世,那些碎片都包藏在雾气之中,让他看不清楚。
那其实是很久很久之前发生的事情了。
他出生在皇家,锦衣玉食,万众拥护,是万人之上的太子,享有无限尊荣。他有整个京城最好的老师。他用最严格的要求来规束自己,让别人挑不出一点错处。他……
他是一个……很孤独的人……
他有母亲,但母亲经常生病,和他并不亲近。他心底对于这位母亲,敬爱还是大过了亲近。晨昏定省,侍疾奉药,他做得一丝不苟。
他也有父亲,只不过他的父亲和他并不亲近。他的父亲有很多儿子,不可能将目光只放到他一人身上。就算他是太子。
而且他心里明白,自己并不是对方最得宠的那个儿子。
太傅说,身为太子,一举一动都要端庄得体,要成为天下人眼中的楷模。
他真的这么做了,也成为了很多人眼里的楷模。他知道有人羡慕,甚至是嫉妒他。他不止一次听到有人在背后偷偷地说自己只是运气好,才当上了太子。做一个清闲的皇子固然好,但握在手中的权力却令人更为向往。
然而那些人却不知道,他们羡慕的太子,有时也会偷偷地羡慕他们。当太子固然好,但有很多时候,明玄也为之迷茫。
住在冰冷的宫殿之中,坐在那个冰冷的龙椅上的人,大多是孤家寡人。
他真的想要坐在那个位置上吗?
他不知道。
他一直拿着皇帝的标准要求自己,从未懈怠,也不怎么讲究吃穿用度,像京城富贵子弟出门露面时,动辄小厮结对,奴仆成群那样的事,他从来都不会干。唯一一次破格利用自己尊贵身份达成目的,大概就是救下慕千山那次。
他也不明白,自己当时为何会生出恻隐之心,后来才逐渐想清楚,或许这就是因为他们二人是同类。就像雨夜山洞里的野兽会抱在一起取暖一样,这就是他和慕千山的相处方式。他们惺惺相惜,灵魂却又相依相偎地抱在一起。
他们形影不离,十指相扣。
明玄甚至不知道内心的那种情感是从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或许是共患难过,他并不担心慕千山不能理解自己。一切都发生得悄无声息,却又自然而然。
但这个梦只做到了一半。
后半截的内容,就逐渐变得奇怪起来。
就像是被人压在了水面之下一般,他呼吸变得有些艰难,胸口像是压了块大石一般。他被困在梦境之中艰难地呼吸,但听在旁人的耳朵里却更像是喘息。
他好像真的被什么人压在身上。
压在他身上就算了,还得寸进尺地索吻。
虽然看不清楚他的具体面貌,但明玄还是联想起一个人,并且越来越觉得对方就是那个人。
这样贪得无厌,反复无常地亲吻,让人禁不住怀疑他骨子里是不是刻意追逐血腥的某种兽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