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信息毫无疑问,也来自于龙骧卫的调查。
“那你们究竟想如何令我就范呢?”
“你还没有到能接掌兵权的年龄,皇上也不会同意让你接掌。”赵卓笑了声,迎着慕千山冰冷的眼神,话音轻轻在空气中回荡,“但你应该看得明白大势已去,太子从今往后便不是太子了……这是今天,皇上亲自下的旨意。他既然落魄了,你再跟着他,不免也会落魄。前朝之事我所知不多,但自古以来被废弃的皇子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我想你应该知道。你也不想他经受你经受的那些事吧?”慕千山低下头,喉头似乎滑动了下,从额前垂下来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他胸膛起伏,呼吸频率快了不少,似乎内心正在做着激烈的斗争。
“你不能保证自己一定能保下他,”赵卓的目光似乎看穿了他的所思所想,“或者你打算冒这个险?”
慕千山沉默了。僵持良久,终于叹了一声,态度似乎有所松动。淡白天光垂落,他的瞳孔深处却是黑沉沉的一片,似乎压抑着无数情绪。
“先带我过去见他,”他最后道,声音艰涩沙哑,“他在哪儿?”
听到这句话,赵卓的后背无声无息地一松,知道自己赌赢了,脸上浮现一丝笑容,“慕公子这才是明智的选择。”
他扇子一抬,示意手下向两侧分开一条两人宽的道路,两人一前一后地穿过人群,在沉默的气氛中朝着东宫的方向而去。穿过所有人后,训练有素的龙骧卫立刻后队变前队,一步不离地紧紧护送在他们身后,几十道目光在身后随时注意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分明黑压压的一大群人,气氛却沉默如死。除了赵卓时不时插两句话,整个队伍便只有呼吸声和靴底擦过地面的声音,十分压抑。
慕千山没有理会他的任何一句话,一言不发,紧随其后,远远地便看到了东宫。
和平日里记忆的不同,东宫附近也是黑压压的一片,已经被宫中巡卫围得和铁桶似的,恐怕连一只蚊子都飞不出来。
慕千山脸上没有露出任何端倪,心中还在快速地想办法。但他不得不承认王党这招实在是狠,几乎断掉了所有可能的退路。
围住东宫的侍卫不敢拦龙骧卫,分开一条路,让赵卓和他的手下走了进去。
东宫已经变了样子,前院里也站满了人,两拨人正剑拔弩张地对峙。明玄已经拔剑在手,剑尖一星寒光对准了为首那个中郎将;宣读圣旨的小太监似是被他威势所慑,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两人目光对撞。
慕千山率先唤了声:“明玄。”
明玄的目光慢慢转到了他身上,褪去了其中森冷。
慕千山目光定在他脸上,右手状似无意地搭在腰间,轻轻摩挲着身侧那把鎏金刀鞘,“可以听我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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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杀
“你为什么在这里,”空气仿佛静止了,良久之后,明玄才淡淡地吐出一句话。
慕千山却没有理会,而是先将他周身上下都仔仔细细观察一遍,发现身上没有伤痕,肩背微松。
“我来见你。”他这么说。
分明是剑拔弩张的局势,这两人都没有察觉到似的。明玄身前还站着东宫的一应禁卫,禁卫统领正拔刀在手。也许是察觉到了赵卓的意图,每个人都神色绷紧;慕千山就站在这些禁卫的前面,眼光却穿过人群,直直锁定在了他身上。
“……”赵卓眯起了眼睛,神色发生了一些变化,但没有说什么。
“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先走。”明玄轻叹一声,垂下了眼。
慕千山却轻轻一扯唇角。
他转向赵卓,拉开一段距离,道:“赵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
赵卓深深地看了慕千山一眼,道:“你还是选择了追随他?”
慕千山勾起唇角,眼底却殊无笑意,“是。”
气氛凝重如死,明玄的声音却比赵卓还要冰冷:“赵大人遣人围我在此,却是何意?”
慕千山默不作声地向明玄走了一步,明玄却冷冷地道:“站住。”
慕千山脚步一停,顿在了原地,“你不想让我过来吗?”
明玄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你……没有看到吗。”
当然看到了。
除了宫殿四周牢牢围着的侍卫,四面墙上,已经都埋伏了卫兵,锋锐森寒的无数箭尖正指向院中。可以想象只要一个命令,立刻就是万箭齐发,院中的所有人都绝无生理。
“我只是想保护你而已,”慕千山喉头轻轻攒动,“没关系的。我可以帮你挡箭……”
明玄呼吸不由一滞,分明温暖的阳光就照在身上,他却分毫感受不到,呼吸艰难,就像寒冷的空气灌满了肺腑。再看慕千山,心底不由得生出一丝恍然,原来当初被自己无意间救回来的那个孩子已经长大了。
就在这微微愣神之际,慕千山又是上前一步,将明玄拉到了自己身后,眼眸微抬,闪烁着冰冷寒光的箭簇映在他眼底。
在同龄人之中他算是高的了,但由于年龄差,看上去还是比身后的明玄矮上一些,身形甚至有种单薄之感。
明玄就站在他身后,目光静静地落在慕千山背后,无人知晓他内心的波澜,“挡,怎么挡?这是内监特制的机括弩箭,劲道极强,足以贯穿数人身体。我今天就算走不出去,也不想让一个比我小三岁的家伙挡在我前面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