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世侯当时着急撤回封地,没有清理宫里的尸体,只令人扒走了尸体身上的财物,尸体全部留在原地。
皇宫多年无主,没有人去清理宫里的尸体,导致如今的皇宫宛若乱葬岗。
羽青鸾已经派了玄甲军去清理尸骸,之后要等到全宫清扫卫生,再由礼部太卜司的人进行过驱邪祭祀、迁宫祈福祭祀之后,她才能住进去。
她暂时顾不上回宫或回府,明天大清早便要去祭拜父皇兄长,之后还得亲上祖庙查看情况,再与众臣们商议接下来的各项安置事宜。
祀与戎,为大凤朝的头等大事。
对于很多贵族们和玄甲军来说,那些低贱人的死活,与他们并没有什么关系,“民生”二字,还是他们去到南疆后,通过曦公知道,但认同感极低。他们打仗是为军功,为拱卫天子,为自己的家人、富贵,不是为了那些低贱的良民及刚脱离奴籍的奴隶。
羽青鸾想要大凤朝安稳下来,不再起刀兵,也得将祀与戎当成头等大事,且她父皇过世,她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心里一直惦记着。
清早,羽青鸾和裴曦天色未亮便起了,两人焚香沐浴后穿上最隆重的祭祀礼服,在羽翎军的拱卫下,带着随他们入京的所有官员、校尉级别以上的武将,到城外祭祀承泰天子。
他们大清早出发,到下午抵达神凤山脚下一处贵族庄园旁的神庙。
那神庙为早点太卜司设的一处于春耕时节祭祀春神的场所,只供奉了一位口衔粟米的鸟形春神。那神庙的主殿,是一间仅够容纳十几人的小土屋,旁边还有一间土屋,门前有灶台,是原来守护神庙的人住的地方。
承泰天子他们的灵柩迁过来后,添了三十多位看守神凤山天子陵的亲随军住的茅草屋。
安置灵柩的屋子是后建的砖瓦房。
京城里的砖窑早就没人了,盖房子用的砖瓦房还是就近扒的距此不远的裴曦庄子里的。
因是秘密迁的灵柩,不敢声张,不敢大兴土木,屋子建得也小,摆了两大三小五口棺材后,连多站几个人都站不下。
羽青鸾看着黑呼呼的屋子里停着雕刻着凤凰、鸾鸟图案的五口分别代表着天子、皇子、亲王的五口石棺,泪水夺眶而出。
她的父皇、母后、兄长们,本该安寝在陵墓中,此刻……却宛或丧家般挤在这里。
她跪在门口,伏地叩首,许久抬不起头。
身后的文臣武将们都跪着。
裴曦对于生死跟大凤朝的人理解不一样,但对着老丈人和丈母娘的灵柩,他的膝盖也直不起来,跪地在上,叩首,行过跪拜大礼后,轻轻拍着呼吸声音明显不太对的羽青鸾的背。
他知道羽青鸾肯定是觉得老丈人他们受委屈了,但没办法,接下来还得停在这里,没地方停。
神凤山被挖得千疮百孔,没事这里塌一块,那里掉一块,已经没办法再安放。
已经离世出殡的人,灵柩不能跟活人在一起,天子的棺材出城安葬后,不能再迁回到京城,便是他们想把棺材抬回去在长公主府或者是太卜司找个地方停放,不要说朝堂上下,连太卜司的人都不会答应。
城外,如今能找到几间没倒的屋子都很不错了。那些都是即将耕种产粮、投入生产要住活人的大庄子。
按照大凤朝的说法,活人跟死人相冲突,那是两不利!把天子陵停放在庄奴们劳作的庄子,更是亵渎。他俩最多只能派工匠再盖间稍大点的屋子,把棺材从窝棚般的小砖房里挪到大砖瓦房里。至于新的承泰天子陵……目前连建在哪里的位置都还没选。
裴曦还在无声地安慰他老婆,身后已经是哭声一片。特别是那些三四十岁往上见过承泰天子,或者是从小生长在京城的,嚎啕大哭。
原本羽青鸾还能压制着情绪,待身后的哭声起来,也变成了伏地痛哭。
裴曦瞧得心酸,还得顾及羽青鸾的形象,不能把她捞到怀里,只能揽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又去握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