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
初棠点点头,钻进房中幔帐轻浮的床。
夜很静。
烛光高照。
初棠不时瞄瞄那边的情况。
只见程立雪忽而抬手,指腹轻揉双眸,疑似眼疼。
目睹一切的初棠慢吞吞爬起。
他内心挣扎半天。
榻上之人撩起薄纱,露出小半张脸:“要不你过来睡吧,你眼疾还未痊愈,少用眼。”
语毕挪移身子,腾出点地方,就往里面滚进去。
权当是同榻而眠的室友罢。
初棠心中宽慰道。
况且他们已经重新约法三章——
互不干涉对方,揪出真凶,彻底解决完杀手危机之后,他依然对程立雪没好感的话,他们便和离。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原来程立雪也不是执意留他,只是更担心他安危,听起来还有点小动容。
他又哪有让人彻夜坐着的理儿呢。
二人僵持半晌。
他搭起半边眼皮瞄人,见那人终于走来合衣躺下,便又往里挪挪,让二人之间空出截距离。
宽大的床榻压下点重力。
若有若无的药香飘来,初棠屏息一瞬,他余光斜觑那人一眼,又悄悄往里挪挪。
夜,似永无尽头。
初棠目光澄清紧盯床顶,呼吸一下轻,一下重的,怎么也睡不着。
指尖突然被人碰了碰。
“睡不着?”
初棠五指情不自禁蜷缩一下,莫名心跳加速的人,把微烫的手藏进被窝:“有点。”
空气太过安静。
他都能听到程立雪平稳的呼吸。
只是不过转瞬功夫。
那人缓缓开口,嗓音清越如凛冬的雪水:“书生告别家中老母,只身上路。”
“额?”
有点熟悉。
“途中遭逢大雪被困山庙,唯有在此落脚歇息,夜半时分,庙中跑进只小野猫,一来便扑进书生怀中取暖……”
初棠狐疑瞥过去,烛光昏幽,那张侧脸朦胧不已,话音却轻缓清晰。
程立雪的唇仍在小幅度翕动。
这故事……
不正是他刚刚只看了一半的话本故事吗?
这算什么?
男朋友的睡前故事?
不过听着那人一本正经的嗓音,初棠觉得有些好玩,情不自禁抿抿唇。
听程立雪讲故事,简直比安神香还见效快,初棠很快很便觉得眼皮沉重,迷迷糊糊熟睡过去。
夜里还做了场梦。
梦见自己变成那只小野猫。
“喵。”
他从茫茫大雪中跑进座破庙。
眼前景象虚虚实实,一会儿是东宫毓庆殿,一会儿又是雪中山神庙。
……
天际的光穿破云层,透过窗棂爬进,暖融融地闯进帷帐,落在那张酣睡的小脸。
初棠揉揉眼睛。
慢慢悠悠伸懒腰,然后一个巴掌呼到个不知名物体,他睡眼朦胧转头。
霎地对上双眼眸,睡意全无。
尤其是看见——
程立雪喉结上那个明晃晃的牙印。
脑中刹那浮想联翩无数画面。
初棠:“……”
所以!昨晚的梦!不是梦!啊啊啊啊啊啊!简直不要太可怕了!
疯了!要疯了!
他发誓再也不看那种穷苦书生的意淫话本了。
他在心中咆哮完,心虚地抓抓头发强颜欢笑道:“嘿嘿,谷德莫宁,您老人家也刚睡醒嚯?”
程立雪没有说话。
初棠只觉有什么东西在脚踝处勾了勾,顿时响起阵细微的铃铛声。
他狐疑循声望去。
“!”
自己的那条左腿,就那么堂而皇之地,直愣愣跨过程立雪腰,悠哉悠哉搭在上面。
嘶……
哪个好人家把腿晾室友腰上睡觉呀?
难怪程立雪这家伙,陪他睡到太阳晒屁屁,感情是被他弄无语了吧。
初棠讪讪呲牙:“……”
正想抽腿,却发现——
“腿麻了。”
他双手捂脸呜了声。
好丢人哦。
望着那被簇拥梳洗的小哥儿,耳尖仍红得要滴血,程立雪指尖轻拂袖口,漫不经心敛走桌上的话本。
半路。
恰好与十一迎面相遇。
“哟,你这脖子的伤?”
十一暧昧朝人走来:“有情况?”
那云淡风轻之人,转手向他递出手里的话本。
十一接过后随手翻开看了几句——
書生告別家中老母,隻身上路,恰逢大雪,落腳山神廟,熟睡一夜,無事發生。
“无事发生?”
十一似在确认,如上重复念叨句。
“既然都无事发生了?那有何特别之处?欸,不是我说你怎么又笑起来了?”
“这话本很好笑吗?”
十一对话本翻来覆去也没找出个所以然,他无奈摇头跟上那背影。
好半天,终于憋出句大逆不道的话——
“我怎么觉着你笑出了拐卖良家妇女那味儿。”
初棠心有些浮躁,跑来膳房。
他从前是不太爱动手的,但看爷爷奶奶做饭,他莫名觉得温馨,后来也学着自己做饭。
渐渐的,动手做美食这事,对他来说已经演变成一件治愈而解压的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