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吗?”
“请问?”
空荡的室内只有他的回音。
初棠在庙中逛了几圈,也没找到所谓的阿伯。
倒是熏得满身檀香味。
夜里的风有些大。
叶影沙沙作响,如在酝酿肃杀之气,他无可奈何退出庙宇,刚踏上台阶,却在门口角落发现枚耳坠。
耳坠很眼熟。
他走过去捡起,欲要起身,身子猛然失重似的往一旁趔趄两步。
手臂上的力度还在。
原来是有人拉了他一下。
初棠一抬头,便看见拉他之人竟是神医大哥,那边的树丛也骤然恢复平静。
“南风大哥?”
“你怎么打扮成这般模样?”
“有什么问题吗?”
神医大哥别开视线松手:“夜里风大,早些回去。”
“嗯。”
初棠点点头,也没再逗留。
方回到府,便见晴云神色匆匆从书房出来,叫人忽地顿足,初棠捏捏手中的耳坠。
庙中的耳坠是晴云的。
再加上那幅别有深意的画。
好似只一瞬间,他就想通了些事,晴云也许与张大哥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要告知程立雪么?
算了,这些错综复杂的东西,跟他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他都要与程立雪和离。
况且那死人八百个心眼子,哪轮到他替人瞎操心。
初棠耸耸肩跑过去:“晴云。”
“少爷您回来了?”
“我刚刚在园子那边捡到的,是你的吗?”
晴云微怔,随后笑笑:“是奴婢的。”
……
晴云离开后,初棠也随手招来几个小厮帮忙布置书房。
屋内挂上灯饰与绸缎。
届时光影朦胧,薄纱飘渺,他在其中舞上一剑,定能把人迷得神魂颠倒。
按照琴姑娘的说法,那便是营造“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美。
半遮半掩、欲拒还迎的姿态更摄人心魄。
如此方能虏获看客们的心。
叫人欲罢不能。
但,程立雪不好这口,所以……初棠煞有其事点头,真是没人能比他更懂何为“舍身取义”了。
月色清幽。
书房前,白色身影推门而进。
屋内灯火俱灭,昏暗漆黑。
恍惚间,一阵清脆的铜铃声四起,房中倏然亮起几抹柔和的光。
高挂的薄纱随风浮荡,纱内之人罗带飘逸,仙姿灵秀。
他手执长剑。
窈窈身段舞起剑来竟难得矫健。
当然——
这份惊喜只维持了半刻钟。
下一息功夫。
那把剑便失控似的直指程立雪胸口,他双指捻住薄剑。
“怎么,换成弑夫了?”
初棠晕乎乎挠头:“是手滑。”
此时,他才瞧清来人。
程立雪的眉骨至鼻梁被烛光分割,映得那面容更为清俊,却比以往要冷寒些许,如风雪俱灭后的萧条冷清景致,死寂一般。
不知是谁踩到这死人的尾巴。
也正好让他可以接着往枪杆子上撞。
程立雪径直越过他,走到高大的檀木书柜前,随手翻开本书册,缓缓来到窗边翻看。
初棠见状,却大为惊喜。
这家伙果然不好这口。
他连忙虚情假意道:“再说,我怎么舍得呢,夫君大人您瞅天上那颗星,眨呀眨的,你知道为何么?”
“……”
怎么不接话咧。
这死人不会捧哏吗?
片刻后,初棠强颜莞尔,自接自话:“那自然是因为那是我的红鸾星。”
“我对夫君大人红鸾星动,苍天为证!”
“夫君大人在读书么?”
“那怎能没有红袖添香呢?”
想了想,初棠垂头,将本就薄如蝉翼的袖子扯成丝带状,踩着小碎步来到程立雪左右瞎转。
轻抬手,抛出丝带。
软柔沁香滑过脸颊,不着痕迹,那人也不为所动。
琴姑娘说要“身姿轻盈、体态婀娜”地围着人扭几圈,这样更能尽显妩媚。
在看客心痒痒时假意倒入其怀中,再娇羞跑走。
初棠没那耐心,他直接来程立雪身侧,假装摔倒,却直愣愣地跌坐在地。
屁屁都摔疼了。
初棠惊诧半分。
心中破骂,你大爷的程立雪!怎么不按套路出牌?欸?不对!
他本来就是要讨人嫌来着。
方向对了。
初棠暗暗咬牙揉着腰,既然程立雪不喜欢这种狐媚作态。他必须得更妩媚妖娆方才是。
今晚有戏!
再接再厉!
他还没爬起,程立雪却忽地弯弯身,手指勾起他腰带,叫人骤然腾空。
被抱上窗台坐着的初棠:“?”
什……什么情况?
场面有点失控。
“去了哪?”
坐在窗台,初棠刚好与人平视。
只是对上那双晦暗的眸子。
他觉得自己那点小心思瞬间无处遁形似的,被抛掷落地,叫人看了个透净。
初棠心虚道:“没……没去哪啊。”
语毕,往后缩缩。
身后袭来凉意,初棠惊恐扒住窗侧木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