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朝臣们面面相觑了一番,也有人表示反对,但其实多数人并没有那么惊讶——因为魏墨安早就在早朝上说过他想娶辰官当安王妃,那时人们就开始在街头巷尾传颂“安王独爱小戏子”的故事了。
铺垫是已经做到位了,现在那么点反对意见便不足为惧。
而梁雅辰当了皇后也没有三宫六院可以管,闲暇时间很多,魏墨安便索性把重新撰写史书部分内容的活儿也交给了他。
第二件事则是,废太子魏龙吟和陈国勾结灭掉梁国,还擅自承诺要割让给陈国两座城池,此种通敌卖国的行为原本其罪当诛,但念他也算是为魏国辛劳多年,免其死罪,贬斥为奴。
官方说法就到此为止,而私下里,魏墨安把魏龙吟送给了梁星澜当他身边的小奴,让他带回梁国去。
拿梁雅辰的说法是也可以算是床上的奴隶……
当时梁星澜红着脸怒吼道:“你胡说什么呢!哪儿有奴隶在上面的!”
总而言之,魏墨安和梁雅辰都觉得他们是做了件成人之美的好事。
但当梁星澜看到一身粗布衣衫、胡子拉碴的魏龙吟时,却发现,他的眼神已经如同一潭死水一般,毫无光芒。
梁国的奴隶?
梁星澜把魏龙吟带上了回梁国的马车。
两人在马车中相顾无言。
魏龙吟的脸现在虽然长满了络腮胡子,但还是能看出似乎瘦削了不少。这个认知让梁星澜心中有些疼痛。
于是终究,还是梁星澜率先打破了沉默:“龙吟,你在牢里这段时间受了很多苦吧?”
“没有。”魏龙吟淡淡答了两个字,眼睛一直盯着车窗外,看都没看梁星澜一眼。
梁星澜心里很清楚,隔在他们之间的东西已经太多了。
又沉默了半晌,他终于深吸一口气,开口道:
“我们已经两清了。你若不愿待在我身边,到梁国后我便放你自由。反正说要贬你的是魏国皇帝,我身为梁国皇帝不必听他的。”
魏龙吟凝视着车窗外苦涩地一笑,“无所谓了,去哪里都一样,干什么都一样。在你那里干些粗活也是好的,省得饿死街头。”
梁星澜闻言不由得心想,以魏龙吟的才能,若是认真想谋个营生,又怎么可能饿死街头?他这当真是已经对人生没了指望,心如死水了。
“在宫里干粗活的除了太监,就只有侍卫。那你便留下当个侍卫吧。”
“谢皇上。”
“……”梁星澜被他这三个字堵得说不出话来。
梁星澜知道魏龙吟对自己当初偷信的事心里还有疙瘩,加上不知道该怎么以一个奴隶的身份面对自己,所以也是无可奈何。
两人间要回到从前大约是不可能的了。
魏龙吟也沉默了一阵,忽然看向梁星澜道:“魏墨安若不归还你们梁国城池,你这所谓皇帝什么都没有。何况即便他如约履行,梁国也是百废待兴,禁不起风浪。你还是不要得罪他的好。”
“你……这是在为我着想吗?”这番话让梁星澜的心中重又涌起几分希望来。
“我不过是想到此处便随口一提。你那性子,处在高位容易得意忘形。”
“……谁会得意忘形。”梁星澜瞪了魏龙吟一眼。
之后魏龙吟闭上了嘴,继续默默看着车窗外。
两人很长时间都没再说一句话。
直到当马车驶入梁国京城时,梁星澜看着这昔日熟悉之地似乎比往日少了许多繁华,添了许多萧条,不由得心中思绪万千。
“龙吟你知道吗,我从前当质子爱上你的时候,心里总想着,有朝一日一定要带你回我的家乡看看。
“结果,连我自己也从那时起就再没回来过。
“现在人是回来了,却早已经物是人非了,也已完全不是我想象中的情景……我的家乡以前也很富饶,街上来来往往的全是商贩和行人,和你们魏国的京城一样。
“你说你们为何把它弄到了手,却又不肯好好经营它。”
“……”魏龙吟不由得苦笑。要经营别国的城池,当然是不可能像对自己的城池一样上心的。何况他当初心里想着这些城池早晚是要送给陈国,就更不会花心思在上面了。
“不过没关系。”梁星澜淡淡笑了一下,“我会让它渐渐重回往日繁华的。阿辰说过,让我相信自己和梁国剩下的臣民。他和魏墨安也会尽力帮我。”
“……”魏龙吟现在一听到魏墨安的名字心头就不舒服。
“啊,停一下。”
梁星澜忽然吩咐驾车的小厮停下,然后走下马车,走向路边一个卖风车的小摊。
“齐爷爷!您还在这里做生意呀!”
“……你……你是……”七十多岁的老爷爷透过他已经有些花的眼睛,费力地打量了梁星澜一番,“是二殿下吗!”
小厮插嘴道:“咱们殿下现在已经是皇上啦。”
“好了你闭嘴。”梁星澜瞪他一眼,“这个硬被推举上去没几个人心服的皇帝也值得炫耀吗?”
在梁国众人听说梁雅辰要让梁星澜当梁国皇帝的时候,心里都有些不赞成,但他们也知道梁雅辰大抵是想留在魏国,不好强迫他牺牲自己的个人幸福,才只好勉为其难地接受梁星澜。
“殿下您还活着!”齐爷爷并没有关注称呼问题,而是已经激动得热泪盈眶,“真好啊,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