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今晚,王言洲没有等到韩宁。
新湖月华六区六幢的十二楼没有亮灯,写着她车牌号的车位上也没有那辆银色的lex。
周六是这样,周日也是,等到了工作日,他才了解到陈式开的韩组长请了叁天假,也得知道一个消息,韩组长周叁晚从s市飞青岛,直接过去处理第二场活动的事宜,晚上八点十六的飞机。
韩宁单方面把他删除了,在王言洲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终于壮起胆子给她发了一句“可以聊聊吗”时发现的。也是,就算现在有合作关系,只要和陈式开合作好就行,删除他没什么影响。王言洲感觉又回到了韩宁拉着行李箱走的那天,韩宁给他寄来东西的那天,她开始抹除痕迹,只不过这回做了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无言的告诉王言洲,我们没必要联系了。
他看着那个鲜红的标志惨淡一笑。
韩宁不在s市,那在哪里?王言洲想知道,可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她对自己避而远之,电话之后是茫然的嘟声,即使锁定了她的方位赶过去,想必也只有她的背影。明知如此,王言洲还是会在下班的时候驱着车来到她的小区,将车停在她的车位上,这是占位,但是车位的主人没有给他打电话,小区保安也没有。
他又来到她的楼层。
她离家了,门口的柜子都上了锁。
王言洲能干吗?他盯着那个静默的密码锁,想起来,其实这个房子刚到手的时候,韩宁带他录过一次指纹,后来删了,因为他跟她说得那些莫名其妙的屁话。前几天他试过,验证失败。一梯一户的空间听着舒适气派,安全性和私密性都很高,但没有钥匙的人,只能困在电梯和房门之中,这难进难退的空间里。
“为什么买这边的房子?”
“环境好,户型好,最重要的是我爸妈接受得了首付,我承担得起月供。”
“离你公司太远了,通勤得半个小时吧。韩宁,我还在跟前呢,如果担心钱,这不是还有我吗?”
“我不要……好吧,那今天的买菜钱就交给你解决了。”
……
“恭喜,消息来得突然,花准备得匆忙……我在云顶订了座,老位置,现在出发吧?”
“哇,芍药、鸢尾配金鸡菊,谢谢学长,哦不对,现在您也是小王总了,小王总,你的恭喜还是要热烈一点,要说恭喜韩宁正式成为韩组长,迈向欣欣向荣的未来!”
“好,咳,乘风好去,长空万里,恭喜韩宁女士凭着自己的能力得偿所愿,成为陈式开工作室一组组长,一鸣从此始,相望青云端,祝韩组长继续在所享受的领域鹏程得志,宏图大展……韩组长,如何?热烈吗?”
“这个祝福词是刘秘书写的还是马助理写的,有待精进!走,现在向云顶出发,先从食物开始,走向云端!”
他难受地蹲下身子,抱紧了双膝,脸颊埋在两臂之间。她说当初面向自己是看到那个翻译的影子,那跟他在一起之后经历的几个叁百六十天呢,往昔历历,主角全是他和韩宁,要说韩宁把自己一直当作那个样样不如他的人,王言洲不信,她说一千次,一万次,他都不信。
错不分前后,他愧对韩宁,韩宁说她也对不起自己,她说扯平,可哪有什么扯平,他这边平了,韩宁那里怎么能说平,不平,他就补偿,只要韩宁给他一个机会。她的机票是s市飞往青岛,这个小区就在通往机场的必经之路上,韩宁肯定会回来收拾东西。
他想如上次一般,在她家门口,等回韩宁。
韩宁没等到,倒是等来了谢程一。也就在周叁的下午,太阳还没有下落迹象的傍晚之前,提前蹲点的王言洲在六区六幢的十二楼安全通道虚掩着的门里,看到了那个叫谢程一的翻译。
他从电梯里出来的那一刻,王言洲觉得自己浑身的毛孔都叫嚣起来,突如其来的阴雾积压在他的周身,是霾却有千斤重。
胸口沉沉。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男人的举动,盯着谢程一打量着,环顾着,彷徨着的举动,他没有选择打电话,甚至也是选择蜷缩在墙角等待着,一副流浪狗的样子。王言洲提起来的心稍微松落一些,因为看谢程一这样,应该是第一次来到韩宁的家门口。
这不是他自那个晚上后第一次见到谢程一。
周六晚,银亮如雪的车灯在韩宁的车位旁边熄灭后,王言洲才发现,韩宁不在家。
是没回来,还是又出去了?王言洲不受控制地揣测起来,跟那个翻译在一起吗?他们去哪儿,开房吗?他都让人把那个翻译的手机给处理了,他还怎么开房……韩宁付钱吗?
王言洲沉默了,如坠冰窖。直到谢程一也在地下车库出现,也犹豫地看着那个彰示着韩宁已经不在的车位,他才呼吸通畅地意识到他们不在一起。
谢程一这次来是想跟韩宁说清楚,关于实习期犯错这件事。
并不是每个人的实习期都顺风顺水,毫无波折,不是吗?只要向前总会碰到坎坷和磨难,但这个时候不是停滞不前,而是得越过,浪花淘尽金显现,谢程一不想和韩宁就卡在这儿。
其实谢程一是第二次来韩宁家门口,第一次实在匆忙,是作为代驾送她回来的那次,刚刚出了电梯就接到邻居说谢镜哭闹的电话,谢镜很少这样,韩宁让他先回去,哄他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
他给韩宁发消息问能不能见一面,对面就像人机一样,弹出个对不起。
哪有人这样的,哪有人……
谢程一一步一步地挪到门前,低低地苦笑一声。明明是该他判刑,可韩宁自顾自地把自己打进十八层地狱,哪里管他苦海无涯地漂泊徘徊?他的手触到密码锁的界面,键盘登时明亮起来,指纹触摸键没有颜色,但曾经留下过她的温度。
就在下一刻,安全通道沉重的门被推开,还未沉寂的嘎吱声里,有人冷冷地说,“你有家教吗?门铃不按就随便碰人家家门?”
看他这笨手笨脚的样子,王言洲觉得韩宁应该没有给他录入指纹,却很害怕他能输入密码,韩宁亲口相告的密码,能让他直进韩宁的家门。
话不经细想就蹦出来了,记忆也是,是关不上闸门的洪流,还是隔着一道门,那晚他担心又害怕地看着,看着事实定如他的猜测那般,是对方的蓄意勾引,没想到进入耳朵里的是韩宁主动启口的我爱你。
王言洲在看这个男人,他跟自己完全是两个不同的类型,韩宁怎么会认为自己是他。
谢程一也在看王言洲,看着这个被韩宁称作替代,但在自己出现之后,又继续和他纠缠不休的男人。
“怎么,王总一直躲在角落里偷窥,就是有家教的表现了吗?”
关于谢程一的资料,王言洲很快拿到一版更详细了,韩宁和他是有过几年的交集,不过是屁也不懂的小学时期,等到了初中,他们就不在一个班了,怎么看,这个谢程一都是个路人,更别说他那个鸡飞狗跳,惨无人道的高中生活了。
“偷窥?连用词都登不上台面,我就住在对面,现在过来串串门……需要把房产证拿给你看吗?作为业主,我还得想问问你是来干嘛的,小区保安干什么吃的,什么人都放进来,”忽地,王言洲轻蔑地笑了,他的目光下落到谢程一手上提着的东西上,“哦,原来是送快递的,还真是身兼数职。”
比起对面呼之欲出的冷怒,谢程一的表情就显得很平淡了,可就是他的淡然却刺痛了王言洲,他的平静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王言洲,他的平静是被选择者的胜利。那么他的再多嘲讽也无关痛痒。
“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