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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你跟妈妈说你一直过得很辛苦,”
我揉起了胸口。
直到现在,一想到小瑾和小瑜一直过得很辛苦,我都会感到一阵心悸,
“其实小瑾,妈妈也一直很后悔,在没有独立抚养你们能力的情况下,选择生下了你们……”
我顿了顿。
小瑾没有说话,我知道他在认真听,
“……因为没有独立抚养你们的能力,没能陪你们长大,所以想要你们的抚养权,以为这样就可以补上我们错过的时光……但是,直到几天前,妈妈才发现,与其说是我想陪你们长大,不如说是我想让你们陪我……度过余生这漫长岁月。”
我低下眼。
我终于说出了口。
对不起,小瑾。
对不起,小瑜。
我没有做到我当初的承诺。
十七年前,我曾向神佛祈祷,我不要求从孩子那里得到爱,只求他们平安地、健康地、快乐地长大。
但我没有做到。
我承认了。
我的爱是有条件的,哪怕是对我的孩子——
他们爱我,是我爱他们的条件。
我渴望被爱,却没有好好爱过自己,宁愿先“爱”别人,再从别人那里得到爱,但我越“爱”别人,就越不能爱我自己,于是我觉得不公平,我愤怒,我嫉妒,我怨恨,我想要撕碎这一切。
但是。
我真的“爱”他们吗?
我甚至不知道他们过的辛不辛苦。
就像李唯对我的自以为是一样,我对孩子们,在他们看来,也不过是另一种自以为是。
也许李唯的爱是真的,可我的痛苦也是真的。
也许我的爱是真的,可孩子们的痛苦也是真的。
所谓养儿方知父母恩,大抵不过是痛苦的循环。
“妈妈,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不知道小瑾有没有听明白,但我想说的再清楚一点,
“我知道,小瑾,你不是在指责妈妈自私,你只是在向我描述你的痛苦,但是妈妈……不能接受自己的爱被辜负。”
爱被辜负。
这几乎是个天大的罪名。
但就像催眠中的小唯所说的那样,爱被辜负,对方就要被定罪吗?
是我决定把他们带到这个世界,是我决定要爱他们,但当我发现他们不够爱我时,我就愤怒地要收回自己的爱——
因为那是我全部的爱了,连我自己都舍不得给予的爱,那样被辜负,谁又能甘心,谁又能不疯魔?
“所以,对不起,小瑾,妈妈没能爱自己,也没能好好爱你们,妈妈为这些……向你们道歉。”
小瑾沉默了。
我停了下来,等待他的回答。
虽然在等待,但奇怪的是,我却不再像从前那样渴望对方的原谅,或者说,渴望对方的肯定。
因为即使对方不原谅我,我想,我会很遗憾,但我也能接纳这样的自己了。
“我们其实没有怪你……”
小瑾瓮声瓮气道,听起来像是在哭鼻子,这让我忍不住逗起他来,
“嗯嗯,没有怪妈妈,但会叫郁女士……”
我指的是在李唯被我刺伤后,小瑾第一次接我电话时,对我使用的那个称呼。
“那是气话啦!总、总之,对不起……”
就像被踩到尾巴的猫,小瑾立刻打断我道,随后反应过来我在逗他,就气呼呼地不肯说话了。
我笑了起来。
小瑾,妈妈知道你在说气话,因为在叫“郁女士”前,你还在关心妈妈怎么样了。
但不要这样。
爱一个人,就不要让她感到痛苦和委屈,爱是一件很好的事,不要因为赌气,而违背了爱人的本心。
“好啦,妈妈给你道歉,不要生气了……”
“我、我只是觉得,我们其实还有很、很多时间,一切都来得及,如果错过了,实、实在太可惜……”
我从来没有见小瑾哭的这样凶过,我想这是他的真心话。
所以他才会说,“只要你愿意,一切都来得及”。
是的。
小瑾。
只要妈妈愿意,一切都来得及,来得及爱你,也来得及爱自己。
534
我吃了一顿很好的午餐。
“夫人,跟律师聊的怎么样?一定没问题的,我就说,先生不会怪您,您不会有事的。”
尤朝帮我拉开了车门,一边用手护住我的头,一边期待地问道。
我心里一虚。
他还不知道我见的不是律师。
但我只是含糊地点点头,反正接下来的一切,我都会自己面对。
我没有等太久。
从城里回别墅大约一个小时,还没有到家,昏昏沉沉间,坐在副驾驶座上的尤朝就接到了电话。
“先生,是,不,夫人她……我、我不知道……”
我清醒了过来。
我想大先生已经把我们的对话告诉了李唯,毕竟事关李枫,没有必要瞒着他。
我看着前方支支吾吾、被问的满头大汗的尤朝,向他伸出了手,
“尤朝,把手机给我吧。”
没有必要为难中间人。
李唯。
这一切都是你应得的。
每一次你都默认我会给你下一次机会,但很遗憾,这一次我不想给了。
我接过了手机,又示意尤朝把隔断升起来。
我接起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