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秩默了一瞬,语气淡淡,却似乎含着俞天图不能明白的坚定:“觉觉不会再次离开的。”
“为什么?你为什么能这么肯定,这种事情,本来就很微妙,根本没法掌控。”
何秩却并没有如他一般的犹豫:“可以掌控,因为,那个曾经替代觉觉的人,已经死了。”
俞天图一怔,而后露出惊疑来:“什么意思?你难道……在那时候,杀了和小觉长得一样的人?”
何秩的神色很平静,平静到有些吓人:“我没有动手杀过任何人,不过,伯父可以这样认为,那个可能替代觉觉的人,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俞天图眯起眼睛,实际上,他还是没有怎么将这不同时期的俞觉很好地割裂开来,这实在是难以理解,也匪夷所思。
但何秩的冷静却仿佛透露着,他从始至终都认清了这一切。
他是完完全全将他们看作是两个全然不同的个体。
俞天图脑中突然闪过什么,他拉着俞庭,匆忙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只剩下何秩和沉睡的俞觉,何秩慢慢扣住俞觉的手,形成十指交握的姿态。
他的语气似乎有了与刚刚那抹坚定截然相反的不安:“觉觉,你答应我了,不会离开我,是不是?”
……
俞天图回到休息室时,那张鉴定书还摆放在桌子上。
他一把抓起,又确认了一遍,才将鉴定书拍到俞庭面前:“你给我解释一下,这个鉴定时间怎么是三个多月前的,我怎么不知道你偷偷给我和小觉做了亲子鉴定?”
俞庭看着他,坦白道:“爸难道忘记了吗?小觉向你表示过,他怀疑自己不是你的儿子,但你隻觉得他在发疯闹脾气,把他打了一顿,打能改变他的想法吗?打只能让他向你闭嘴。”
“那之后,他就来求助了我。”
俞天图抓了抓脑袋:“哎,我也是太生气了,我养大的孩子,突然大逆不道地不承认亲子关系,我怎么受得了这个,我之前还警告过他……”
俞庭静静看着他。
俞天图泄气道:“诶是我做错了,我不该不管不顾就打他的,以后不论怎么样,我都平心静气地听他说完解释清楚,再决定打不打他好了吧。”
俞庭皱了下眉,他发现俞天图依旧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他开口:“爸,实际上,我这里还有一份亲子鉴定,是小觉20岁的时候,我悄悄从你和他身上取了样本,做的鉴定,你要不要看?”
“?”俞天图不解,“你那时候做这干什……”
他止住了话锋,突然就明白了什么,他开口:“拿过来看看吧。”
俞庭从上衣的内口袋里掏出被折迭起来的鉴定书,鉴定书的折痕有些深,纸张已经透出年代感来,开始有些破损的痕迹。
他打开鉴定书,铺平,递给俞天图。
两纸鉴定书的鉴定对象都是同样的人物,俞觉和俞天图。
可结果,却截然相反。
这份三年前的鉴定书,白纸黑字地将俞天图心里那份不确信彻底压垮压碎,让结论再也无可辩驳。
俞天图拿着纸的手有些发抖:“怎么会,真的不是小觉……俞庭,原来你那时候就知道了吗?为什么不跟我说。”
俞庭:“我的反应也并不及时,只是突然有一天,心里冒出了这样的想法,便去求证了一番,没想到……这个结果也出乎了我的意料。”
“我起初以为,小觉可能一开始就抱错了?他原本就不是爸的儿子?不过,我否认了这个结果,而开始怀疑是不是某个节点开始,这个人偷了小觉的身份。”
“那个节点很好确定,可却查不出丝毫马脚,只是有一点在监控里显示了,他从房间出来时,身上的衣服是从来没见过的,额头上带着血。”
“小觉……像是凭空被替换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和我说。”
“我担心爸会垮掉。”俞庭呼出一口气,“小觉那时候在生病,一直躺在房间里,监控也拍着房间外面,我也私下让警察去查过,他们甚至以为我得了什么癔症。”
“我们的小觉凭空消失了,怎么也找不到。我要怎么跟爸说,母亲逝去后,你的精神支柱就只有小觉,如果我说了,爸能接受得了吗?”
“那个人虽然不是小觉,总是让人看不顺眼,惹爸生气,可他还有一分作用,他只要存在在那里,就能不让爸垮掉,这就足够了。”
“所以,那之后,爸再打他骂他,我都没有製止过。”
俞庭语气变得沉重和自弃:“或许我比爸还糊涂,哪怕是这白字黑字无法驳斥的内容,我都不敢相信,我一直都觉得这是假的,我一个医生……甚至自我暗示中否认了这个事实,直到……何秩提醒我。”
“他虽然比我小,却比我更清醒。”
俞天图消化了这个事实,脸上露出颓然。
俞庭沉默了半晌,继续道:“可是,爸,小觉已经回来了,我不能再继续旁观了。”
“或许爸还没有意识到,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俞庭加重了语气,“那次你用鞭子打他,不仅是把他打得病倒了,还让他,彻彻底底离开了我们将近五年。”
“你再打他,不怕他再次离开我们吗?”
俞天图瞪大了眼睛,跌坐在了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