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申请离职,并且作为一个没有案底的良好中国公民,我的处境相较于邬盎好得多。”池田靖说,“再拖一刻,我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池厉锋双手肘在桌前,索性把笔一撂,“那你自己往后的考虑呢?”他不看她,声音却很凛厉,“你应该知道,陈粒茗分尸案里头最后牵扯出来的、以及网上对你的评判可不是这么简单。”
“所以我离职,我公开面容,是对市局、对绑架案最好的措施。”池田靖微微笑到,“放心,我自愿接受组织的一切磨练。”
走出大楼,寒风在早春里料峭,池田靖鼻翼微煽,转头看向竹昱插在口袋里的手,不容置喙的拔了出来。
“……”她看着她手心里被指甲扣出血痕的掌心,混着汗液,连带着指甲盖缝隙里的血丝,“竹昱,”池田靖的声音有些哑,“痛吗?”
竹昱把她罩在身下,抿着嘴微微摇头。
“可是我很痛。”池田靖说,不敢碰她的伤口,甚至不敢用冰凉的手牵她,“你知道吗,你每一次出勤我都很害怕,因为我怕你受伤。”
“你那一次住院的时候,中了两弹,我差点儿就要痛死了。”她说,“我从来没有这么痛过。”
骗人。竹昱想,你身上有多少疤痕,多少枪眼儿,哪里会不痛。
“所以你要答应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池田靖说,仰头看她。日照的光逆着她打下来,池田靖看不清她的神色,“曾经有一个人跟我说过这句话,现在我要把这句话送给你。”
池田靖的证件照被公开了。
警方官方正式“辞退”了g市刑侦总局刑侦第一支队副队长池田靖同志,并公开声明该人在任期间行迹恶劣,有损国家公誉形象,特意离职处分。
随后,作为中国公民的“池田靖”的照片就被放了出来,传进了互联网断章取义的营销号里,也传进了黑市的“黄金池”。
中央高度重视关于三年前存疑颇多的八〇〇二行动后续涉及到的缉毒行动,这次也不例外,直接派了池厉锋出差广宁,暂住g市。特派处办公室里,老父亲坐在桌前,面对着自己闺女,冷冷的哼了一声:“你倒是挺巴适。”
池田靖垂眉不答。
“网上骂成什么鬼样子,你倒是都能气定神闲。”池厉锋眼底厌恶,“老子倒是不知道你能耐这么大。”
造谣没有成本,网管利用强硬手段封锁了池田靖的个人身份,但是封不住网友的嘴。池田靖双手揣兜,不以为意:“爱说说,我什么性子您还不知道么。”
池厉锋眼皮抽抽:“……你给我站好!一天天的什么邋遢样儿!”
“池厅,”池田靖一字一句的说,“我都按着您的意思,辞了职,好好的家里蹲着,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池厉锋扶额,“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他的怒气从不需要通过大吼震慑,“我倒是没看出来,我池厉锋的女儿竟然是这么一个痞子?!”
池田靖脸上倒是呈现出一副啼笑皆非的样子。
“你刚刚毕业就深入毒窝,我倒是不知道你耳濡目染也是近墨者黑了?”池厉锋嘴上从不饶人。
池田靖舌根抵着上颚:“您到底不满意什么?”
池厉锋:“你是不是还在跟小昱谈着?”
池田靖眸光一闪,看不清什么神色,隻一瞬,面上毫无波澜。“……”池田靖掀了掀眼皮,“您担心她受伤?”
见池厉锋不答,池田靖眼底最后的一丝暖意殆尽。
“放心,”她声音淡淡的,散进空中,“我池田靖这辈子,还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
紧闭的百叶窗外,走廊间,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一阵风随着某人的悄然离去而带了起来。
魏堇调了申请,在中央特派重案小组网管部部长的名义下最快的一班飞机落地g市,马不停蹄的赶到市局:“池田靖的照片怎么公开了?!”
他还不知道这边的策略,只是在观察到“沉渊”po出的一帖子,并配文“nguyen aya’s photo shoot”的标题,在24小时内瞬间衝进榜一,又一次让网站瘫痪。
“不不不不,”他额前满是汗,把电脑抱在面前推给池厉锋,“虽然没有什么具体行动,但是网站上的各种言论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赌注部分的“黄金池”里,btc疯涨,带动了不少地区的黑市股市,以至于牵扯到的大亨必须参与‘nguyen aya’的竞争。同时,三年前爆炸涉及到了东南亚、南欧、南美等不少匪帮的利益,nguyen aya的仇家遍地开花。
“绝对利润面前,任何的恐惧都不足为惧。”魏堇声音发紧,“我担心……”
池厉锋抽着烟,满屋子的乌烟瘴气。
但是这么大的代价总得有些进展。在邬家金钱交易和警方不断加压的不懈努力下,佤邦保持着邬盎的通讯自由,并且一定程度的照顾她的起居,在池田靖照片公开后对方很满意的承诺在3月份之前拟定时间将人送回中国大陆。
“唔,”池田靖腮帮子里鼓着,坐在办公室沙发上,穿着长袖立领学生装,牛仔裤,乍一看乖巧的像个学生,“其余的倒无所谓,一定要保证人身安全,途中不要吝啬花钱,不要碰她。”
邬敬清坐在旁边,依旧是担心的:“到现在他们都没说怎么走什么时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