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大伯伯送过来的人嘛!”陈焰笑笑,“老汉儿也说用着——况且这回的货不是一般的,总是为了货着想,也得这么干。”
三叔母乜了他一眼,转头看向他们五人。为首的池田靖把长发盘在后脑杓上,特意涂了蜡黄色的面霜把那张过于惹眼明艳的脸遮住了些姿彩,颔首衝她示意。
三叔母自上而下看着她,心里却生出一股怪异。她不敢多想,侧身让出大门,“进来吧。”
竹昱站在池田靖身后,目光从眼前这个显得瘦小些的姑娘肩头移开,落在了佛堂内部。
马仔鱼贯而入,有条不紊的把廊道间的灯笼打上,幽暗的光映出佛堂的大致轮廓。五人进去后的第一感受就是大,很大。
正殿供奉就在大门正对的地方,肉眼可见的远处,而在进入正殿前他们还要经过一系列的地方,以及繁琐的步骤。
三叔母领着人走到祈水池旁,巨大的石雕池砚直径约有三米,昏暗间也难掩石柱上雕刻的精美屠戮。池田靖把眼神从石柱上移开,看向女人,后者勾了勾嫣红的唇:“知道是什么吗?”
池田靖低头看着面前引出的活泉水,汩汩清冽,抿着嘴:“出海见过,不会用。”
陈焰叫他们五个站过去,又拎出一个此次同行的马仔:“占上便宜算是你的福气了——过去给他们示范。”
马仔面露难掩的欣喜,站在水池旁半跪下来,撩起一股淋洒在额前,虔诚而庄重。
几人立马学着他的样子做了一遍。
接着是玄灵观,三叔母裹紧身上的貂皮大袄,笑了两声:“也该说不说你们运气挺好,前阵子才用圣女祭祀过,也不用惊动当家出面了。”
池田靖笑着应下,把目光移到一旁的圣女观祭上——瞬间,不仅是她,五人的瞳孔骤缩。
多日的风化和鹰鹫的蚕食,驻台上的组织几乎没有了可以辨认的形状,风蚀的肋骨阴森森的映在烛光下。但是作为资深的刑警,五人直觉看出那就是陈粒茗缺少的躯干和双臂,散发着股股恶臭。
看来陈阿桂的说法是切实的,不仅切实,甚至更甚。
“……”池田靖琥珀色的眼眸暗在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只听她淡淡开口,“这是谁家的闺女?”
“就是你恩家的,阿桂的大闺女,前段时间的事。”三叔母平淡的回答,“当家举众甩出签,定下来这个丫头,多少年没见过了——也是她的福气。”
池田靖没说话,规规矩矩的跟着进了正殿。
佛门开,数以千计的蜡烛被人提前点亮,偌大的屋内烛光点点。正对的就是一尊大约两层楼高的佛像,与符牌上的一模一样。三维空间下的佛像更加立体生动,雕刻精致,眉眼微垂,俯瞰众生。
但与真正的弥勒佛不同,这尊“伽摩洛”的俯瞰并不像传统的悲悯苍生之怜情,五官稍有改动,倒让人感到有种说不清的压抑和无端的卑微。
竹昱微微仰头,墨眸抬起看着那尊佛像。不知怎么回事,她有种无端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三叔母站在门旁,没有跨进去。池田靖转头看她,后者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们没有祈求不能随意进入,你们五个进去就行。”
任盛华微微压低眉眼:“剩下的马仔不用?”
陈焰在一旁笑了,双手环臂,讥笑道:“甘大哥真是心怀苍生啊?看不出来甘二叔教出来了这么个善良的儿子。”
池田靖头也没回,轻而淡的声音响起:“沾了毒的,一律按畜生看待。”
任盛华没再吭声。
“进去之后,膝跪蒲团,双手平放在地上,脑袋朝地面磕头。”穆绕也在场,叼着烟衝他们说,“然后跪着去一旁上三柱香,再磕一个响头。我们不出海,晚上不进庙。今天时间不好,不然当家应该会亲自出来迎你们。”
池田靖淡淡的应了一声,抬脚跨过几乎与她小腿一样高的门槛,五人陆续无声的走进去。
作为新时代的人民警察,竹昱对这些鬼神之说并不相信,但是碍于身份面子也要过得去。同样难以理解的是一群十恶不赦的毒贩,竟然对着这种教义深信不疑。
说来可笑,死后必定遁入阴厮曹府,生前竟也会想着积德。
池田靖插上香,又跪在蒲团上磕了一个头。竹昱斜睨着她,心里不禁想着于此情景,她会是什么心情。
佛像后的黑暗处,一双眼睛悄无声息的注视着这些人的一举一动。
“甘阿妹,”凌晨三点的月亮愈发的皎洁,万里碧空无云,阿丹坐在驾驶舱里朝池田靖喊,“前面就是国境线了。”
池田靖正坐在舱内,深夜无困意,她叼着支烟,琥珀色的眼眸在眼眶里动了动,走出到甲板上去。
她双手搭在栏杆上,把烟头丢尽海里,目光无神的顶着飘在翻涌的水浪里的熄灭的烟头许久。“哪里?”她收回目光,头也不转的问。
“前面,之前有个阻拦非法偷渡的渔船的水下铁丝网,后来被我们剪破了,足够一艘吃水吨重的船通行。”
池田靖朝后望了望,看见后面隐在黑暗里的几艘船,隐约看见也有人出来朝这边看。
“唔。”她现在忽然很想吃棒棒糖,但是忍住了,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现在凌晨3:16,通知后面几艘的人,半点前必须全部出境,不然自己的脑袋和船一块留在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