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盯上了?」白洐皱眉复述学妹的话。
「嗯,店长说,那人好像原本是要到店里闹事,可是搞错了目标,才跑到火锅店去。」符咏晴点头。为了不被学长的粉丝们追杀,她只让白洐送到宿舍附近的超商。刚刚她随口聊起闹事的人,白洐却一知半解、不清楚后续。
「可能他晚点才会传讯息跟你讲?」符咏晴猜测。
白洐拿出手机,果然发现瞿炘发了则讯息让他最近先不要到店里。盯着简单叙述原因、跟学妹讲得一模一样的讯息,白洐不知道为何感到烦躁。
「留下自己一个人,去等那不知何时会到的闹事者?」
白洐的身影因闪烁的路灯显得朦胧而不可捉摸,符咏晴好像看见他总是温和淡笑的脸染上一层薄怒。
「我差不多要走了,再见。」白洐收起手机对学妹说。符咏晴大梦初醒般想起自己跟室友约了吃晚餐,连忙别过他小跑进宿舍。
白洐慢慢踱回男宿,直到洗完澡才拿出手机。想不到要回什么,乾脆不回了,毕竟他不喜欢,也不擅长言不由衷。
週六,一早顶着寒风出门开店的早餐店老闆阿茂打着哈欠、骑脚踏车经过冉冉时,突然来了个急煞,然后看着一片狼藉的店喃喃说道:「夭寿哦!洗堆一个遮尔仔恶毒,共人囝仔人好好欸一间店舞嘎安内!」阿茂停好车,赶紧联络瞿炘。瞿炘虽然外表看起来兇,人也冷淡,但其实热心又体贴,附近的店主都很喜欢这个勤劳又有礼貌的年轻人。
瞿炘赶到时,冉冉外已经围了一圈人,几个阿姨见他来了心疼地要他别太难过,阿北们也拍拍他的肩,边骂那些乱搞别人店的混蛋。
虽然早预料到冉冉会出事,可真正看到被破坏的店,瞿炘还是忍不住气得发抖,他隔着衣服握紧胸前的吊坠,深吸了口气,请阿姨北北们先回去顾店,自己向被邻居们通知来的警察报案。
等做完笔录再回到冉冉时,瞿炘发现火锅店的老闆娘站在门口等他,旁边还有收拾好的一些碎玻璃。他一个箭步衝上前,让阿姨不用忙,他之后再收拾就好。
「小瞿啊,不要太难过。」老闆娘递给他一瓶水,「有需要跟我们讲,大家都会帮你。」
「好,谢谢翠姨。」瞿炘乖巧回覆。
几天前,知道火锅店是因为自己而遭受池鱼之殃后,瞿炘便对老闆夫妇十分愧疚,找了时间去郑重道歉。原本以为不太喜欢他的老闆娘翠姨会生气,结果她只是看着瞿炘缠满绷带的手叹了口气:「小瞿啊,你不用跟我们道歉。难道他们找对目标去砸你的店会比较好吗?哪有受害者要为加害者道歉的道理,真正可恶的是那群躲在角落里、只敢指使人闹事的孬种!」张翠羽怒道。她不清楚瞿炘是怎么被盯上的,但衝着这孩子愿意在一大桶热汤泼向她时,毫不犹豫地护住她、拉她一把,她就知道自己错了。长时间误会这么好的孩子让她感到抱歉。而瞿炘又为了连累到他们老实地跑来道歉,她是一点也没办法对他生气。
送走张翠羽后,瞿炘经过被踩得稀巴烂的盆栽、写满污秽字眼的铁门、被泼了红漆的门口,踏入冉冉。
所幸他已经将二楼的私人物品、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移回家,只留下做生意的架上商品和部分库存,可以说整体的损失降到了最低。只是自己的店被侵门踏户地砸成这样,瞿炘一方面感到不捨与愤怒,一方面又十分无力。
整间房子的窗户都碎了,所有商品也无一倖免,在恢復店面前,有好一阵子别想营业。
对方明显就是在给人添堵,用慢慢折磨、警告的方式发洩恨意。他只能在警方抓到人前忍下一切,就像是以前独自打工时容忍一切不公。瞿炘苦笑,过太久悠间的日子,一时无法回到当时的心态。
瞿炘闭眼,苍白的手指握上胸前的吊坠,小玻璃瓶里,装的是父亲当初画给他火焰与英文草写的泛黄纸张。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没事。瞿炘在心里默唸。爸,我没事,不用担心。
嚓——一道脚步声传来,踩上地面的杂物。瞿炘警觉地回头,却看见了自己一直心心念念的那人。
「白洐!」他以为看到幻觉,毕竟白洐已读过讯息,应该不会来店里……才对。
走近确认完瞿炘没受伤后,白洐松了口气。
刚才惊讶于冉冉屋外的惨状,他快步走进店内,映入眼帘的,便是瞿炘孤独、彷彿下一秒便会哭出来的背影,然后便对上了瞿炘疲惫、惊讶的双眼。
那一秒,剧痛从心口蔓延。
「你不是看了讯息吗?」
「我是看了,但并没有答应。」白洐动手收拾,脸上不再带有社交用笑容,语气也丝毫不见以往的乖巧,若是白家兄妹在场,就能听出白洐在生闷气。
白洐确实在生闷气,他在气自己过于迟钝,只顾着自身问题,却没发现瞿炘出事。
「别一个人清,我帮你。」他闷闷地说。
儘管瞿炘并不想让白洐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但他现在更不想一个人待着。陈翊说的没错,踽踽独行了这么久,他累了,向白洐寻求帮助确实比较好。他也只可能对白洐展露脆弱的一面。
有了白洐的协助,整天下来店里基本清理得差不多,也联络好修理门窗、家具的工人。等一切尘埃落定,时间已到傍晚,两人到超商买了咖啡与热可可,在座位区看着落地窗外的行人。一会瞿炘打算请白洐吃火锅,顺便跟翠姨说明店里的状况,让她不要担心。
「小时候我爸也常带我到超商买热可可。」店里人不多,座位区只有他们两个,瞿炘低沉的嗓音划破寂静。今天的白洐格外安静,却也格外真实,瞿炘自说自话地开啟话题。
「或许是遗传到我妈,其实我小时候也很喜欢甜的食物。」瞿炘用搅拌棒划着杯里的咖啡,「但自从我爸妈走后,我就不再喝热可可,也不再吃甜食。因为我害怕想起我爸那曾经温热、带着各种甜食气味的掌心,和我妈身上混杂着金柑仔糖与杂货店零食的味道。」
白洐望向瞿炘白皙的手腕,视线上移,掠过他好看的下頷线、吐出温柔嗓音的薄唇,最后停留在他盯着咖啡的琥珀色双眼。
瞿炘不笑时,唇角会呈现单调平直的线条、单眼皮让他看起来略显慵懒而不耐,虽然是个帅哥却又冷又兇。但白洐总觉得他那双眼像日本琥珀糖,澄澈而美好,从未掩饰地流露出各种情感,无奈、开心、烦躁、伤心,和偶尔的促狭,与自己透过模仿习得的各种表情相较下,更为生动、带有「人气」,如同他精心录製的攻略影片。
瞿炘感觉到白洐的视线,抬头回以淡笑,灯光贪恋地描摹他清俊的五官。白洐被那专注的目光凝视,脸上开始发烫,稍稍转过头、放开了烫手的热可可。
他之前到底是有多迟钝,才会意识不到瞿炘对他直白纯粹的喜欢。
「后来直到我开了冉冉,才慢慢释怀。」瞿炘接着说。
白洐知道冉冉象徵着瞿炘与家人的约定,这代表他已经能够面对逝去的父母。
「但时间久,口味也变了,我无法再喜欢上甜食的味道。只是偶尔,我会因为一罐麦芽奶或是一颗水果糖而想到你。」
沉默蔓延,瞿炘的笑容渐渐隐去,双眼却仍旧执着地注视白洐望向窗外的侧脸。白洐从落地窗的映射看见了那与金柑仔一样,一心一意等待着人回应的孤寂目光,右手不由自主抓皱了裤子。
嚥下喉中苦涩,白洐略为艰难地开口:「炘哥……老实说,我很喜欢你,无论你是f还是瞿炘。但我的喜欢可能和你对我的感情不同……我需要再想想。」他还是不敢回头看瞿炘,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