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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看

夏日暑气重,房内放了两座冰鉴,婢女持着扇,一下接着一下的轻摇。

桑窈坐在沈妙仪对面,面前的茶盏热气已散,沈妙仪同她道:“窈窈,你每日不必起早来我这里,我也不是什么迂腐的人,清早你同阿韫可以多睡一会。”

桑窈道:“……没事的娘,不早。”

她又道:“我在这里也没什么不适应的,娘你不必忧心我。”

她从小没有娘亲,在她没满一岁的时候,娘亲就因病去世。一直以来都是桑印和丫鬟在照顾她,所以她几乎没体会过有母亲是什么感觉。

沈妙仪待她亲和,她同沈妙仪说话时就总是忍不住想亲近她。

明明谢阁老和谢夫人都是非常亲和可爱的人,怎么就生出谢韫这个闷葫芦来,桑窈想不明白。

桑窈原本就是个随遇而安的人,她才嫁进来一天,不必去帮家里做什么,也没什么人主动找她。

她同谢韫住得地方远,可能是因为今天一天谢韫都在身边,她觉得过得还挺快。

她对谢家虽不熟悉,但也不急于这一时。

两人又说了会话后,时辰也越来越晚了。

沈妙仪轻咳了两声,进入了正题,她柔声问道:“窈窈,阿韫他啊,平日公务繁忙,若不是同你成亲,我瞧他今年一天都不会修。”

“所以他平日总会夜不得眠,日日忧虑心情抑郁,让他身体欠佳。”

她严肃道:“体虚也不是什么大事,窈窈你别介意,只要稍加调理,定会强健起来的。”

桑窈怔了一下,然后迟钝的啊了一声。

虽然确实很忙,但桑窈瞧他不管干什么都镇定自如,从没焦虑过什么。

心情抑郁更是不至于,他倒是挺能让别人抑郁的。

而且,谢韫很虚吗?

应该没有吧,他看起来很强健。

桑窈不太了解,又觉得沈妙仪这样说定然有她的道理,便道:“……可我也没见他喝什么药呀。”

沈妙仪啧了一声,桑窈这问法无疑是问到点子上了,她道:“可不是嘛!”

沈妙仪又道:“是他不愿承认,就爱逞强罢了。”

桑窈蹙眉道:“身体可不是儿戏,他怎么在这方面逞强,用些药也不是什么大事。”

沈妙仪叹了口气,道:“就是说啊,他因为夜夜无法安睡,小厨房日日都会给他备安神药膳,可他一点也不碰。”

桑窈昨夜没注意谢韫到底睡没睡,她顺势道:“……那可如何是好?”

沈妙仪把握住桑窈的手,郑重道:“窈窈,这事还得麻烦你。”

桑窈默默坐直身子,道:“娘想让我做什么?”

她甚至不问一句为什么,沈妙仪既欣喜又感动,越发坚定决不能让桑窈受委屈的想法,她道:“窈窈,只要是你给他端过去,他一定会喝的。”

桑窈想起谢韫那臭脾气,心中觉得对他来说,不管谁端恐怕都一样。

但这是沈妙仪交代给她的,她不想拒绝,便道:“……那娘亲,我就试试?”

沈妙仪嗯了一声,道:“那我待会让人把汤送到西行苑的小厨房。”

而与此同时,原本应当早早回去谢韫仍站在长廊下。

月下花影凌乱,石灯里散着发黄的光,净敛从正堂走出来,看见谢韫在这里还颇感意外,他加快了些脚步,道:“公子。”

谢韫连理都没理他,净敛早已经习惯,他默默站在谢韫身后,道:“公子您是在等少夫人吗?”

谢韫这才开口,不无嘲讽的道:“不等她难道是在等你。”

净敛抿住唇,不吭声了。

隔了一会。

净敛默默抬起头,看向檐柱旁的谢韫。

虽然从几个月前起,事情的发展他就渐渐看不懂了,他也一度猜测过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但目前来看,哪有什么误会,他家主子是真的变了。

以前谢韫可从没刻意等过谁。

还是这种在他眼里“毫无意义”的等。

以前的他在这个点,除了一些特殊情况,他会雷打不动的去书房。

现在桑窈一开始都叫他先走了,他居然没听,还特地在这等着桑窈出来。

净敛叹息着摇了摇头,谁能说这不算爱呢。

静默了半天,谢韫忽而转过头来看着他,道:“你在这干什么?”

一句话把净敛问懵了,他跟在他身边不是很正常吗?

他扫了一眼周边,大脑飞速思考,这附近下人不多,待会桑姑娘来了以后,他们俩可以一起回去,那他站在好像是有点多余。

“……”

反应不过片刻,他便道:“属下这就告退。”

净敛才走没多久,桑窈便从沈妙仪那出了门。她身后跟着侍女,长廊寂静,曲折环复。

转过一个转角,桑窈看见了月色下独身而立的谢韫。

他身形落拓,清冷的月光照在他的肩头,目光穿过遥遥的长廊,落在了她身上。

桑窈看着他,脚步缓了下来。

她低声同身侧的侍女道:“你不必送我了,快些回去吧。”

那名侍女也看见了不远处的谢韫,弓身道:“那少夫人,奴婢就先告退了。”

桑窈加快脚步朝谢韫走过去,临近时,她道:“我不是让你先走吗。”

两人并肩走在一起,谢韫道:“从这到西行苑可不近,你能找到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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